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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4月15日 星期日

黃偉文的創作特色

作者:呂曉彤

黃偉文的創作特色
黃偉文,本港知名填詞人,1993年開始填詞,首篇作品是與軟硬天師合作的《愛式》,開始了其創作生涯,而他漸露鋒芒,並使他一曲成名天下知的可以算是1994年由李蕙敏主唱的〈(你沒有) 好結果〉1。時至今日,黃偉文的創作依然獲獎無數,與林夕合稱香港樂壇的「兩個偉文」2,其作品多不勝數,超過千首,題材多樣化,但主調仍以情歌為主。在競爭激烈的香港樂壇,何以黃偉文的各類歌曲一直深受廣大聽眾歡迎,其所填歌由與其他詞人所填的詞有何分別?何以屢次能於各大頒獎典禮上獲獎?相信這和其獨特的個性有關,而他在不少訪問中亦有表示過:「我就是要不一樣3

本人淺略地作歸納,其創作特色主要有二:

  1. 立意新穎
黃偉文曾經在《詞家有道──香港16詞人訪談錄》中提到創作時,他會追求創作成品的獨特性,「有人做過的東西根本沒有必要讓我來重複4」,這種創作想法直接在其作品展示,以其經典情歌作品〈(你沒有) 好結果〉為首例:
「等欣賞你被某君 一刀插入你心 加點眼淚陪襯
來讓你清楚 我當初 嘗到的折磨
你親身 試清楚 如凡事亦有因果
這算不算狠 我撫心自問 沒人想變得那麼 殘忍
如果見你離開我 日子更快樂的過
我會傷得更深 餘生也不甘心」5

由上節錄可見,這是一首以失戀為主題的情歌,女主角被人拋棄,但她並沒有自怨自艾,而是燃燒自己的怨恨,心中阻咒男子,希望那人會得到被「一刀插入心」的報復,和當時一些小女人形象,或失戀後仍然奢望能復合的大路失戀情歌有別,如同期受歡迎作品,由張美賢作詞,彭羚主唱的〈讓我跟你走〉(十大勁歌金曲獎)6為例:
「來讓我跟你走 流浪到天邊海角
如若你肯靠緊我 你願痛惜我未悔當初
來讓我跟你走 一生一世都不夠 陪著痛苦也經過
快樂也經過 讓你好好愛我」7
由上節錄可見,這也是一首以失戀為主題的情歌,女主角感情出現第三者,但依然不計前嫌,希望可以繼續和男友在一起,只求「讓我跟你走」。同期還有很多這類大路情歌作品,如以1995年IFPI唱片榜16週冠軍歌,由劉卓輝作詞,陳慧嫻主唱的〈戀戀風塵〉8為例:
「哭不出卻有夢話 哭不出卻有淚下
此刻天色雖已晚 此刻癡心雖已淡
你永遠讓我在夢幻 你永遠共我在浪漫
想起一天天一點點過去美麗似畫 哭不出卻有夢話
哭不出卻有淚下 當天多麼的愛你
當天怎麼的愛你 經得起多少變化
放不低多少記掛 可知一顆心愛過你永遠也未溶化」9

由上節錄可見,這也是一首以失戀為主題的情歌,女主角失戀後仍然未能放下舊愛,常回憶以前相戀的日子,未能走出失戀的陰霾,重覆地唱著:哭不出卻有夢話 ,哭不出卻有淚下」、「當天多麼的愛你,當天怎麼的愛你」等,可見大路情歌都是受傷人的自怨、幻想及回憶,角色十分被動,愛情主導權的主導權永遠在對方。而黃偉文的創作就打破了當時這一慣性思路,詞路一轉,把女角的主導權從對方奪回,自己的命運自己掌握,這可以從其1995年的作品,由李蕙敏主唱的〈活得比你好〉可見一斑:
「賠掉我一生 未見得使你關心 明日我必須振作 這段情當作 從沒有傷我心
然後每一天 活得好你一點 來讓你今天碰見 那日離棄我 原是你損失
事隔幾年 在眼前這個我 活得比你更好 還多得你鼓舞」10
由上節錄可見,這也是一首以失戀為主題的情歌,但這詞不再重覆舊調,而是女主角失戀後,重新振作,還表達自己能獨自活比對方更好,塑造了一個受情傷的女子搖身一變成為堅強獨立的自主女性形象,反轉傳統女性形象11,此詞比當時很多作品都走前了一步,具新時代女性的特色。
直至近年,黃偉文的情歌,依然具十分強的創新意念,以其突出作品2005的〈勞斯‧萊斯〉和2006年的〈男孩像你〉為例,這兩首都是同性戀情歌,前者是寫兩個男孩子深厚的「情誼」,歌詞中大膽地表達:
能成為密友 大概總帶著愛 但做對好兄弟 又如此相愛 旁人會說不該12」。
後者亦是寫一個女生愛上一個同性戀男生的感受,寫出兩個男生相愛,但是礙於社會目光,只能和女孩拍拖,強顏歡笑,但心裡依然是喜歡另一個男孩:
「共我繼續約會 喝茶談天 你說勝過了共他 一起消磨
為何他會 得到寶座 長伴身邊的卻是我」13

這兩首意識大膽的另類情歌,同時入選了「TVB十大勁歌金曲總選」,連黃偉文自己也認為這是「史無前例」的事14。

又如近期2011年作品,〈陀飛輪〉為例,
「然後突然今秋
望望身邊 應該有 已盡有
我的美酒 跑車 相機 金錶 也 講究
直到世間 個個也妒忌 仍不怎麼富有
用我尚有 換我沒有 其實已 用盡所擁有

曾付出 幾多心跳
來換取 一堆堆 的發票
人值得 命中減少幾秒 多買一隻錶
秒速 捉得緊了
而皮膚竟偷偷鬆了
為何用到盡了 至知哪樣緊要」15

此詞是帶出人們要珍惜時間的訊息,並告誡人們別把自己成為金錢的奴隸,用時間去換物質,就像把靈魂變賣。其實珍惜時間的題材已往已有人寫過,如林夕作詞的〈愛得太遲〉:
最心痛是 愛得太遲 有些心意 不可等某個日子
盲目地發奮 忙忙忙其實自私
夢中也習慣 有壓力要我得志
最可怕是 愛需要及時 只差一秒 心聲都已變歷史
忙極亦放肆 見我愛見的相知
要抱要吻要怎麼也好 偏要推說等下一次」16
〈愛得太遲〉是由感情角度出發,指出要珍惜與愛的人一起的時間,工作時工作,但也不應忽略與家人相聚,用父母蒼老、朋友紮職無法像以前交往和情人因受忽略而離去的各種事,去說出要珍惜與所愛的人一起的時間。
黃偉文的〈陀飛輪〉比林夕作品〈愛得太遲〉後推出,他並沒有因襲前人用感情來襯托珍惜時間的主題,而是用物資來做一個反襯,用大量的奢侈品如「美酒 跑車 相機 金錶」作物質的象徵,指出不應把所有時間來換取物資生活,別具創新性。

  1. 用字淺白
黃偉文對廣東話文化十分喜愛,廣東話雖有九個音,入詞雖比普通話難,但變化卻較多,而且廣東話口語讀來比較俚俗易明,更有本土特色的味道,帶著香港人隨性的生活態度,所以訪問中多次提到自己是很喜歡廣東話17,所以曾經試過提倡「廣東話運動」,雖然最後因各種困難失敗了,不過由此可見,黃偉文是傾向使用簡單易明的措詞,他這一習慣並不只限於其情歌或「廣東話運動」作品,而是他一直以來填詞用字都以通俗易懂為規,以早期口語作品〈非常口〉為首例:
阿口 我鐘意將野躉入你個度
錠奶茶 話梅 墨魚入去好似焚化爐
放埋簫 放埋口琴 香口膠 都仲未爆
仲居然有空位剩 吹口哨
」18
以上雖只是節錄,但全首詞無一深字,詞人只是圍繞「口」的主題隨意發揮,將「口」的功用全部羅列,並沒有甚麼象徵、比喻,只是帶了點聊博一粲的意味19,加上節奏明快,給聽者一種奔放輕鬆的感受。

又以其「廣東話運動」一號和二號情歌實驗作品〈你唔愛我啦〉和〈傻仔〉為例:
〈你唔愛我啦〉
「成日唔搵 成日唔緊 成日話見但見一陣
態度唔同以前成個冷淡晒
是但啦 算數啦 唔煩你啦 無人錫我啦
再見啦 無嘢啦 實在夠啦 你唔愛我啦
是但啦 算數啦 又話錫我 
話咁快就變晒待我幾差
再見啦 無嘢啦 完場的啦 
你唔愛我啦」20


〈傻仔〉
「為美女顯出身份氣勢
除了手袋 必需有位傻仔
傻得做司機都濟 拎袋冇所謂
用黎解悶 亦唔?幾多電費
我有時其實都知道慚愧
我錯誤吸引一個人
訓練成類似男朋友的錯體」21
此兩首詞用字全部通俗易懂,是日常常說的,常聽的,前者歌詞部分多重覆主題「你唔愛我啦!」一句,主題清晰,加上全詞沒一艱澀難懂的字詞,使聽者容易瑯瑯上口;後者雖不多重覆,但是主題也是清晰易懂,女孩希望身邊有個「傻仔」做她所謂的「觀音兵」。

時至近年的作品,黃偉文可算是填詞大家,用淺白的字眼,把一些社會現像,人生寓意帶出來,如2005年的〈浮誇〉和〈葡萄成熟時〉,沒一深字,只是字詞聯起來時,底下還有另一層深意,需要聽者細心嘴嚼才能意會。
〈浮誇〉
「你當我是浮誇吧 誇張只因我很怕 似木頭似石頭的話
得到注意嗎 其實怕被忘記 至放大來演吧
很不安 怎去優雅 世上還讚頌沉默嗎 不夠爆炸
怎麼有話題 讓我誇 做大娛樂家」22

此詞用一種自白的形式,把現人的那種不安全感,怕被煙滅,試圖改變的感受深刻地表達出來,當中很多動作,如「扮感概」、「著最閃的衫」、「雙手插袋」、「突然高歌」都是為了引人注目,用誇張的行為方式去取得別人的注意 ,去表達那種現代人孤獨,希望有人認同的心聲,是黃偉文其中一首巔峰之作。

〈葡萄成熟時〉
「日後 儘量別教今天的淚白流
留低 擊傷你的石頭 從錯誤裡吸收
也許 豐收 月份尚未到你也得接受
或者要到你將愛釀成醇酒
時機先至熟透

應該怎麼愛 可惜書裡從沒記載
終於摸出來 但歲月卻不回來 不回來
錯過了春天 可會再花開
……
我知 日後 路上或沒有更美的邂逅
但當你智慧都蘊釀成紅酒 仍可一醉自救
誰都心酸過 那個沒有」23
此詞寫的是大多數人的愛情經歷從來都並不是一帆風順,有時錯過了,因為男女之間思想都未成熟,當時日歷積了人生經歷,人成熟了,又未必能能像以往,遇到自己心動的,表達了所以男女之間的愛情成熟時機是很難把握的。

黃偉文的詞不但總帶有新意和深意,而且用字簡單易明,此兩種特點,可說是他的詞一直受廣大群眾歡迎的基石。




  1. 維基百科著,〈黃偉文〉,《維基百科》,(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zh.wikipedia.org/wiki/%E9%BB%83%E5%81%89%E6%96%87〉
  2. 同上
  3. 黃志華、朱耀威,《香港歌詞導賞》,(匯智出版有限公司),2009,頁239
  4. 黃志華、朱耀威、梁偉詩著,《詞家有道──香港16詞人訪談錄》,(匯智出版有限公司),2010,頁207
  5. 雅虎音樂著,〈(你沒有) 好結果〉,《雅虎音樂》,(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hk.music.yahoo.com/album-song.html?songid=8901〉
  6. 中文歌詞網著,〈讓我跟你走〉,《中文歌詞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www.chlyrics.net/lyric/46479〉
  7. 中文歌詞網著,〈讓我跟你走〉,《中文歌詞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www.chlyrics.net/lyric/46479〉
  8. 中華百科著,〈戀戀風塵〉,《中華百科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wikiyou.tw/%E6%88%80%E6%88%80%E9%A2%A8%E5%A1%B5/〉
  9. 中文歌詞網著,〈戀戀風塵〉,《中文歌詞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www.chlyrics.net/lyric/63075〉
  10. 中文歌詞網著,〈戀戀風塵〉,《中文歌詞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www.chlyrics.net/lyric/55891〉
  11. 朱耀偉著,《香港流行歌詞研究——70年代中期至90年代中期》,(三聯書店(香港) 有限公司),1988年,頁422
  12. 香港音樂網著,〈勞斯‧萊斯〉,《香港音樂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lyric.musichk.org/main1/hocc6.htm#9〉
  13. 香港音樂網著,〈男孩像你〉,《香港音樂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lyric.musichk.org/main1/fiona3.htm#3〉
  14. 黃志華、朱耀威,《香港歌詞導賞》,頁220
  15. 香港音樂網著,〈陀飛輪〉,《香港音樂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lyric.musichk.org/main1/sp_lyric/eason22_4.htm〉
  16. 香港音樂網著,〈愛得太遲〉,《香港音樂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lyric.musichk.org/unrelease/600.htm〉
  17. 黃志華、朱耀威、梁偉詩著,《詞家有道──香港16詞人訪談錄》,頁210
  18. http://www.youtube.com/watch?v=EXbs0vQCC1Q
  19. 朱耀偉著,《香港流行歌詞研究——70年代中期至90年代中期》,(三聯書店(香港) 有限公司),1988年,頁421
  20. 香港音樂網著,〈你唔愛我啦〉,《香港音樂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lyric.musichk.org/main1/whyman1.htm#8〉
  21. 香港音樂網著,〈傻仔〉,《香港音樂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lyric.musichk.org/main1/miriam10.htm〉
  22. 香港音樂網著,〈浮誇〉,《香港音樂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lyric.musichk.org/main1/eason9.htm#5〉
  23. 香港音樂網著,〈葡萄成熟時〉,《香港音樂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lyric.musichk.org/main1/eason9.htm〉


參考書目
  1. 黃志華、朱耀威,《香港歌詞導賞》,匯智出版有限公司,2009
  2. 黃志華、朱耀威、梁偉詩著,《詞家有道──香港16詞人訪談錄》,匯智出版有限公司,2010
  3. 朱耀偉著,《香港流行歌詞研究——70年代中期至90年代中期》,三聯書店(香港) 有限公司,1988
  4. 《中文歌詞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www.chlyrics.net/
  5. 《香港音樂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lyric.musichk.org/
  6. 《雅虎音樂》,(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hk.music.yahoo.com
  7. 《維基百科》,(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zh.wikipedia.org/wiki/%E9%BB%83%E5%81%89%E6%96%87
  8. 《中華百科網》,(2012年3月26日瀏覽)〈http://wikiyou.tw/%E6%88%80%E6%88%80%E9%A2%A8%E5%A1%B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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