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雨霏〈海枯石爛〉、〈吳哥窟〉的比喻性及歌詞解讀

作者：周錫權

在導修課，我們分析了十幾位詞人的優秀作品。但除了在課堂上提及的詞人外，還有很多極之出色的詞人，本文將分析其中一位優秀的詞人──林若寧──的兩首作品〈海枯石爛〉〈吳哥窟〉的比喻性及解讀歌詞。我認為林若寧的歌詞極有意思，有深度，且技巧高超，例如使用比喻、對偶、對比、意象、押韻等等，實在值得細心研究。

比喻性
〈海枯石爛〉是以兩隻水母的故事比喻一對男女對愛情堅貞不移、視對方為可付託終生的依靠。不管迷失、落泊、窮途末路或遇到任何攻擊、責難，他們都無畏無懼，其中一方會保護另一方，為其抵擋風風雨雨，並提供庇蔭，這種愛也視作「大愛」。
而且，這首歌有雙線發展。除了愛情線外，還有「保育線」。詞中的水母「落泊」雖是比喻人類的愛情，但水母的「落泊」顯然是肆意「填海」的行為所引致的後果，可見詞中同時亦譴責了填海這個破壞環境、大自然生態的「醜惡」行為，表達出保育大自然的訊息。

〈吳哥窟〉其實是柬埔寨的一個著名旅遊勝地，詞人以這個地方名來比喻一段不可告人的愛情關係，亦即是「婚外情」。至於為何以這個地方來作比喻是因為有一套講婚外情的電影〈花樣年華〉，演員梁朝偉與張曼玉無法修成正果，到末段只能走到吳哥窟把心聲悄悄地吐向洞壁之中。也許二人世界真的太擠逼，難以容下多一個人，社會也無法容許­這愛情發生，最好把秘密都存留在吳哥窟，讓想法埋在沒人知的地方。[1]因此詞人極巧妙地以這電影的情節元素化作這首歌的歌名，以表違歌詞中婚外情之意，非常有意思。
而根據吳雨霏本人的說法，她認為「這首歌感覺就像〈我本人〉的下集。」、「很喜歡整首歌的格調，旋律及編曲都富有八十年代的味道」、「林若寧的詞很有畫面感，能表達整首歌的詩意。」[2]。

歌詞解讀
歌詞如下：

〈海枯石爛〉
「孤單的一隻水母
被困玻璃箱　擺設雖優雅
記掛是以前活躍海裡
大海的節奏　方適應牠

衝擊中　依照你方向
深海那麼深　你是我的營養
即使海嘯湧上
唯求活在你那雙臂彎就算會遭殃

只要游向你那天邊海角
管不了遙遠世界很動盪
即使會困在湖泊　多得你來搜索
願以後浸在你這個海　無從分開
很慶幸　活在你藍海洋
如人海　是多麼險惡
浸沒世上　唯獨你可永恆付託
在你水溫　令我此生寄託

你　養份中使愛健全
人海再冷　仍然熱暖
巨浪與暗湧未間斷
就算死　亦要並存

游向你那天邊海角
管不了遙遠世界很動盪
即使會困在湖泊　多得你來搜索
願以後浸在你這個海　無從分開
醜惡是為盛世填海洋
連垂死　亦不知不覺
有日世上  填盡了海　我們落泊
是你水溫  令我在愛海　發覺很廣博」

「孤單的一隻水母
被困玻璃箱　擺設雖優雅
記掛是以前活躍海裡
大海的節奏　方適應牠」
這節有愛情和保育雙線。在愛情線方面，相愛的男女被逼分開，其中一方更被幽禁於華麗的地方，記掛著失去的自由和以前的生活方式。
而保育線方面，「水母」泛指所有被人類捕捉後放置在人工環境，供人觀賞的生物，牠們被逼要與族群分開，也無法適應這些人工環境。詞中指責這些行為，並希望人類停止進行。

「衝擊中　依照你方向
深海那麼深　你是我的營養
即使海嘯湧上
唯求活在你那雙臂彎就算會遭殃」
這對相愛的男女遭到「海嘯」、「衝擊」，如家人、朋友、世俗等的一切反對聲音，但男方對愛情堅定不移，立定決心為愛人抵擋一切風雨、保護她，令她有安全感、對愛情充滿信心。只要在男方的護蔭、「臂彎」之下，即使會「遭殃」也無憾無悔。

「只要游向你那天邊海角
管不了遙遠世界很動盪
即使會困在湖泊　多得你來搜索
願以後浸在你這個海　無從分開
很慶幸　活在你藍海洋
如人海　是多麼險惡
浸沒世上　唯獨你可永恆付託
在你水溫　令我此生寄託」
這是副歌部份。女方無視以上提及的一切反對聲音，面對險惡的「人海」，她堅信男方所提供的「藍海洋」是絕對清澈、無污染的。在這海洋下，她可絕對安心，因男方是值得付託終生的好男人，她的一生都有寄託了。

「你　養份中使愛健全
人海再冷　仍然熱暖
巨浪與暗湧未間斷
就算死　亦要並存」
這個最激昂部份。相愛的男女面對永不止息的正面攻擊、暗中中傷(「巨浪與暗湧」)，似要走到窮途末路了，但他們義無反顧，堅貞地與對方相愛，即使要「死」也願意同歸於盡。

「游向你那天邊海角
管不了遙遠世界很動盪
即使會困在湖泊　多得你來搜索
願以後浸在你這個海　無從分開
醜惡是為盛世填海洋
連垂死　亦不知不覺
有日世上  填盡了海　我們落泊
是你水溫  令我在愛海　發覺很廣博」
最後這節亦有愛情和保育雙線。在愛情線方面，前半段重複了第一次副歌部份，因此不多贅述。而後半段講以種種方法一步步拆散鴛鴦是「醜惡」的，就像填海般慢慢蠶食海洋，最終逼得他倆連「垂死」也不知不覺。但即使他們落泊、甚至垂死，在對方的懷內，依然別有天地，「廣博」非常。總結歌詞所描述的愛是一種「大愛」、有別於一般的愛。
而保育線方面，詞人直接譴責「填海」工程，他直接講「醜惡是為盛世填海洋」，明顯強烈反對填海行為。若容許行為發展至極端，會逼死所有海洋生物、植物及其他有關物種，更會破壞環境及大自然生態。
總結這歌詞除有愛情線外，亦發出保育訊息。

〈吳哥窟〉

「睜開雙眼做場夢

問你　送我歸家有何用

雖知道你的她　無言地向你盡忠

望見你隱藏你戒指便沉重

心聲安葬在岩洞

上帝　四次三番再愚弄

聽得見耳邊風　難逃避你那面孔

越要退出越向你生命移動

難道我有勇氣與你在一起慶祝正日

難道你有勇氣反悔諾言你專一

兩個人　多擠迫　難容納多一番秘密

捉不緊變得更加固執

不應該濫用名義
被你　引誘多一個名字
身份遠　記憶深　浮塵滴進覺悟寺
霧裡看花沒有發生任何事

難道我有勇氣與你在一起慶祝正日
難道你有勇氣反悔諾言你專一
兩個人　多擠迫　難容納多一番秘密
捉不緊變得更加固執

原諒你太理性與我在一起要守秘密
原諒我太野性想這段情更深刻
兩個人　一消失　謠言便得不到證實
只得幽暗的晚空記得」

「睜開雙眼做場夢

問你　送我歸家有何用

雖知道你的她　無言地向你盡忠

望見你隱藏你戒指便沉重」

這首歌是講婚外情的。從這節最後一句可看出男主角需要隱藏「戒指」，而這隻戒指令女主角心情沉重，由此可知這枚是結婚戒指，男主角是「有婦之夫」，他的太太亦極為忠心。這對男女無法名正言順的公開他們的戀情，對女主角來說，這份愛虛無縹緲，就像夢一般不真實，因此男主角無論做甚麼都無法令她安心。

「心聲安葬在岩洞

上帝　四次三番再愚弄

聽得見耳邊風　難逃避你那面孔

越要退出越向你生命移動」

這節的第一句「心聲安葬在岩洞」直接呼應電影〈花樣年華〉的情節，主角走到吳哥窟把心聲悄悄地吐向洞壁之中，而這同時也是女主角的境況。她未能向其他人傾吐心事，也許只能向死物傾訴。女主角曾嘗試從這份不可告人的愛中抽離，卻發現弄巧成拙，越要抽離就越不能抽身而退，以致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難道我有勇氣與你在一起慶祝正日

難道你有勇氣反悔諾言你專一

兩個人　多擠迫　難容納多一番秘密

捉不緊變得更加固執」

這節是副歌。身為無名無份的第三者，在一些重要日子如生日、情人節、聖誕節等，自然排隊也輪不到能與男主角慶祝，而即使可以，她也沒有勇氣；一段關係只能容納兩個人，「擠迫」的空間怎能容得下多一個人呢？也不能容納多一段秘密的愛情關係，使女主角對這份愛變得盲目、性格也變得固執起來，愛情越捉不緊，便越想捉緊。

「不應該濫用名義
被你　引誘多一個名字
身份遠　記憶深　浮塵滴進覺悟寺
霧裡看花沒有發生任何事」
前述女主角想從男主角的生命中抽離，而這節的女主角似乎覺悟了，明白到作第三者是不好的，她似乎立定決心要離開男主角。他即使提出跟元配離婚，跟她結婚，給她一個名份和「多一個名字」(女人在跟男人結婚後，稱呼上都會把丈夫的姓放在自己的姓名前。)，覺悟人生的女主角也覺得「不應該」，雖然沒有「身份」，但仍會受「記憶」的折磨。此時，這段關係好像終止了，就像從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原諒你太理性與我在一起要守秘密
原諒我太野性想這段情更深刻
兩個人　一消失　謠言便得不到證實
只得幽暗的晚空記得」
最後一節歌詞，詞人再重申一次這段情是「婚外情」，他們各自都做了傷害對方的事。比如他們在一起，男主角要守秘密，不能為女主角提供名份；而女主角似乎做了一些後果堪虞(「野性」)的事。最後，女主角為遏止謠言，狠下心腸離開她的愛人。而原本腳踏兩條船的男主角頓時一無所有，不但跟元配離了婚，他的秘密愛人也離他而去。這段情終於完結了，可是，男主角如此缺德，發展婚外情，辜負兩個女人。除了他倆，真的沒人知道嗎？不，至少天有眼，天是知道的。

資料來源：
[1] Youtube，〈http://www.youtube.com/watch?v=tawvsNBwQyk〉。
[2] MOOV香港音樂庫，〈http://moov.netvigator.com/music/frameset.jsp?nexturl=http%3A%2F%2Fmoov.netvigator.com%2Fmusic%2Fcontributor%2Fcontributordetail.do%3Fcontributorid%3D00017545%26roleid%3DLyricist%26ptype%3DAUD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