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敏〈回憶是後鏡裡的公路〉看青春的不覊

謝霆鋒〈回憶是後鏡裡的公路〉

作詞：李敏

作曲：Francis Wai

我愛上午夜十二時　這公路　破擦過　是道路邊野草

我笑我並沒地圖　卻闖路　誰人能料到　上路沒目的　太好

時速　恕我不知道　也不介意我迷了路　即使衝出這國土

望著回憶如倒鏡裡那公路　千枝街燈向後逃

急彎與直路　輾轉的征途　灑脫一點　會較好

我愛上　在六時　散的霧　更悄悄地為日出倒數

我發覺我並沒事情要哀悼

悠然能明白到　嘆喟又或許太早

時速　恕我不知道

也不介意我迷了路　即使衝出這國土

望著回憶如倒鏡裡那公路　千枝街燈向後逃

急彎那弧度　輾轉的征途

孤單的清高　從來從無扮作深奧

誰人誰人完全無情操

望著　回憶　我卻捉不到

也不介意我迷了路　即使衝出這國土

望著回憶如倒鏡裡那公路　千枝街燈向後逃

急彎與直路　輾轉的征途

孤單的清高　閉上兩眼　便會感受到

作者：陳偉生

        香港詞壇向來以男詞人為主導地位，而李敏作為少數的女詞人之一，從其筆下自然流露出女性書寫的味道，但其實「詞人性別其實只是生理上的區分，以為女性詞人寫的作品一定有女性情感，不外是美麗的誤會。」﹝1﹞加上，李敏覺得不管是寫劇本還是寫詞，往往都是把別人講述的故事，用自己的筆重組出來。﹝2﹞所以〈回憶是後鏡裡的公路〉作為她為謝霆鋒出道的第一隻唱片專輯《My Attitude》中所填詞的一首歌，當中固然是為謝霆鋒而度身打做的，那麼女性情感不單不會滲透入他的歌中，反而更要配合他出道時的風格概念。

        李敏填詞的題材向來大部分以「愛情」為主 ，﹝3﹞但這首〈回憶是後鏡裡的公路〉則是屬於少數非愛情類的詞。觀看碟名《My Attitude》，意思是「我的態度」，加上由謝霆鋒這個年僅十六歲便出道的年輕男歌手所演繹，所以唱片專輯主打的是年青人的態度，反映的不獨是他的青春心聲，更是反映廣大年青人的青春心聲。詞中，李敏以「我」為第一身角度，並以「我」的感覺與視覺來貫穿全首詞，再透過寫景物來烘托氣氛。

       詞的開首便直白地說出「我愛上午夜十二時/這公路」，不但交代了我身處的時間和地點，更從「愛」這字來剖白出我有多享受這深宵的時間。「午夜十二時」是年青人最活躍的時間，也是唯獨年青人才有青春的資本去揮霍的時光。然而，深宵裡只有我一人在公路上駕車飛馳，看著路邊與汽車擦身而過的「野草」，孤獨與蒼涼感愈加強烈。

        在公路上，雖然我沒有地圖，到處「闖路」遊盪，但我仍是「笑」著的。因為「誰人能料到」這漫無目的、無拘無束而走，是多麼逍遙自在，這便是青春的自由。甚至駕車時，「時速」和「迷了路」都不再介意了，為的也是享受自由，逃離這煩擾的「國土」。「恕我不知道」一句便傳神描繪出年青人率性而為、不覊的口吻和心態。

        當我望向車子的「倒鏡」時，為我照亮前路的「千枝街燈」不斷從我的視線中消失。就像安慰我，應該對已過去了的回憶，不予留戀地讓它隨著「千枝街燈」一起往後離開。前路等著我的，雖然是無盡的「急彎與直路」，而且急彎的「弧度」很大，但我仍會前行，像士兵無視死亡般，勇敢和毫無畏懼地踏上「輾轉的征途」。內心更說服自己「灑脫一點」，甚麼都不要想，只有向前繼續走，這才是灑脫不覊的應有態度。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破曉時分，這時的我不但「愛」午夜十二時的時光，還「愛上在六時那散的霧」。清晨的迷霧充滿著神秘感，那似散未散的霧更讓年青人欣賞這迷濛美。加上，散霧中透出絲絲日出陽光的美景，令年青人更感到振奮和驚訝。因為大多數年青人在盡情享受完午夜十二時的青春時光後，他們早已等不及日出便休息睡覺去了。於是我便為著這少見、難得的美景而「悄悄地為日出倒數」。

        經過一整夜思緒的沉澱，才醒覺自己根本「沒事情要哀悼」，悠然明白到「嘆喟又或許太早」。提醒自己還很年輕，未來日子還很長，過去的回憶不值得留戀，甚至是不值一提，又也許根本沒有遇過甚麼風浪經歷，只是自己故作高深。認為自己「從來從無扮作深奧」，我就是我，「孤單的清高」是我所鍾愛的、享受的品格。更指出「誰人誰人完全無情操」，自比為最有情操和品格的人，突顯自己與別不同。我「閉上兩眼」，沉醉著、享受著這種「孤單的清高」，別人都不會明白，透過孤芳自賞來塑造自我形象。這種顧花自憐的性情，往往是年青人最喜愛的暇想，以為沒有人能夠了解自己，只有自己才明瞭自己，充斥著落拓不覊、遺世獨立的思想。

        李敏這首詞有著強烈的畫面感，把「我」在深夜時分，一個人駕車在公路上飛馳時的所見所感都刻劃得很靈動，尤其在描寫街燈隨著汽車高速前進而不斷往後消失的畫面，更是生動。再而配搭著景物來營造氣氛，完全把年青人那種希望透過蒼涼的無奈感來自己營造自己不覊形象的心思刻劃出來。這首詞中，反映著李敏對青春的解讀，是集合率性、自我、自由、勇氣和無畏懼的感情思想，從而帶出青春的不覊。

﹝1﹞黃志華、朱耀偉：《香港歌詞導賞》，(香港：匯智出版有限公司，2009年)，頁199-200。

﹝2﹞黃志華博客：〈與李敏談填詞工作〉：〈http://blog.chinaunix.net/uid-20375883-id-3059865.html 〉，2014年4月4日瀏覽。

﹝3﹞朱耀偉：《香港粵語流行歌詞研究二——八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中期》，(香港：亮光文化有限公司，2011年)，頁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