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一場音樂人座談會：周博賢（上）

作者：李綺靈

　　聆聽創作人分享自己文字工作上的心得，實在是一件樂事。

　　有「樂壇長毛」之稱的周博賢先生，喜好在詞間抒發個人對生活和社會事物的感受，而且多諷刺時弊，或從弱勢社群角度出發。周博賢大量創作此類主題的歌詞，使他在現今以情歌為主流的香港流行樂壇上，佔了一個比較特異的位置。三月二十三日，音樂創作人周博賢應邀出席公大學生組織所舉辦的座談會。在會上，就著台上台下的發問，周博賢分享了很多他對現今香港社會和政治問題的心得、想法，活脫是一場政治演講；這也許是貫徹了他寫詞的其中一個目標：希望音樂不是只有風花雪月、不僅止是娛樂商品，也希望帶人反思現今社會的不足和弊端。另一方面，亦有一些提問比較貼近其創作方法和經驗，讓在座的人對現今流行歌詞創作有更多一點了解。

　　座談會上，周博賢承認自己不喜歡純粹的情歌，這可能是他聲稱自己不怎麼聽香港歌的其中一個原因吧。周博賢在歌詞主題的選擇上有自己的一套主張；但在商業社會之中，他是如何游走在客戶和個人之間呢？喜歡在歌詞中寫社會話題、哲理問題，是周博賢詞作的特色，在堅持自己特色的同時，有時候，的確需要跟實際情況拉扯。當日有同學提問，會否有客戶不滿意周博賢交出這種風格的歌詞？其實，即使是叛逆如周博賢，填詞的時候也會考慮到對象歌手本身的形象，和歌手本身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容器。

　　跟周博賢往來密切的謝安琪，本身也是一位留意香港生活、社會的歌手，其出道作《姿色分子》，歌詞講述主題正是有關現今女性過份追求瘦身的錯誤審美觀。這為謝安琪奠下以後在樂壇上要走的路，亦是周博賢跟她合作無間的原因。不過，謝安琪的風格始終未算是香港樂壇的主流，大部份的歌手因為一路而來所建立的形象，未必可以盛載得了周博賢風格的歌詞，因此周博賢為這種歌手填詞的話，亦需要自我調節。周博賢在會上承認，雖然不會強而為之，但是也會嘗試滲入一些哲理性的話題，嘗試引發聽眾的思考。就像為蔡卓妍寫的《放得低》，談的是人要自力、面對挫折的時候應該要秉持怎樣的態度。不像為謝安琪所填的詞作中那麼明刀明槍跟你談時事，周博賢填這詞時明顯有所收斂，抒情成份加重了，這正是因為歌手形象與某些題材未必合得來，勉強無幸福。

　　但是，既然稱得上「樂壇長毛」，周博賢又怎會容易妥協？在商業和自我之間遊走，周博賢很多時也會挑戰歌手的底線，試圖「偷襲」。座談上，周博賢舉例李克勤的《樓星花園》。《樓星花園》歌名令人想起那些年曾經大熱一時的台劇《流星花園》，歌詞表面上亦似是寫一對情人只要有愛，即使是蝸居也能幸福的生活，但看深一層，詞人想探討的其實還有香港的住屋和樓價問題。出道多年的李克勤，其歌手形象較貼近住家男人，詞人抓著這一點，嘗試在為對方寫的歌詞中加入一點現今許多香港夫婦所面對的生活上的實際問題。周博賢亦為洪卓立填過不少歌詞。《愛在通脹蔓延時》在歌名上已開宗名義告訴聽眾，詞人要講的是現今通貨嚴重膨脹、打工一族收入已跟不上了。周博賢以一個剛踏足社會不久的年青人，從前讀書時代無憂無慮的生活，跟現在被經濟壓力喘不過氣來的狀況作出一個強烈的對比。洪卓立給大眾的印象似鄰家小男生，不同於李克勤的住家男人，於是在歌詞中要探討的話題上，詞人亦會適當取捨抉擇，希望以適當的歌手，唱適當的歌詞，從而帶出最佳效果。


聽一場音樂人座談會：周博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