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湯曉彤
〈有酒今朝醉〉於一九七六年收錄於《半斤八兩》的專輯,由許冠傑和黎彼得作詞,作曲取自英文歌曲Oh
Susanna,是一首用輕鬆筆調來分享人生哲理的作品。歌詞中描寫主人公在經歷不同的人生階段,其心態都有不同,因為成長中的人生觀、價值觀的變動是很正常。年輕的想法,到了中年,甚至是老年,會隨著自己的人生閱歷而改變,心態也會有所變更。現先了解主人公在八歲、十八歲、廿八歲及六十八歲時所追求的目標是甚麼及其思想心態。
八歲代表主人公的童年時代,一句「多歡趣」,點明童年時候過著歡樂、趣味的童年。接著,歌詞舉出事例說明歡趣的童年是怎麼樣:「見到狗仔起勢追」、「跳下飛機,街邊玩下水」,表現小孩活力的一面,喜歡嬉戲,結識朋友,並與他們談天、玩耍。也通過爺爺的轉述:「爺爺話我最與嗲幾句,買包花生卜卜脆」,形象地表現小孩喜歡吃零食及向長輩撒嬌的行為,可見主人公童年時代是歡樂,重視嬉戲玩樂。生活沒有壓力,因為有長輩照顧、愛錫。作為長輩的爺爺,或多或少也對後輩成長有所期望,而爺爺所期待的,不是其事業學業的層面來衡量,而是希望主人公隨著年齡的增長,懂得尋找生命的價值,並教曉他在面對人生不同挑戰時,要懂得調節心理,凡事不要太看重得失,要過一個快意人生。對於小時候的主人公,對爺爺長年累積經驗而成的人生觀沒有體會,只把其教誨謹記在心,這是可以理解的。
十八歲代表主人公的少年時代,一句「懶風趣」,點明年輕少狂的特徵。十八歲的他,剛剛出來社會工作,開始接觸不同層面的人。他看到社會上的人有名有利,令他憧憬這些成功人士的成就,但剛踏進社會的他,當然還要儲幾年經驗及積蓄吧!為了面子問題,他喜愛裝闊佬:「咪咁謙虛,幾大充有水」、「有名高級徒置區」,家住徒置區,即廉租屋邨,卻對人說是高級房屋,意圖混淆視聽。另外,他也追求激情,到處認識女子,身邊愈多女子,也顯示他的魅力所在,也反映他裝闊佬的一面:「求其係派對仆倒去,見到丫烏都請佢」,在派對中的女子有不同質素,但他上至美麗的女子,下至其貌不揚的女子都想得到。至於「連隨問下佢幾多歲,有酒應該今朝醉」這句充分顯示其心態。年輕的他,認為生活是一個遙遠的未來,想法單純,剛出來社會工作,有了少少薪金,就用來吃喝元樂,不用擔心未來,就如「船到橋頭自然直」,凡是不會有計劃及不會想得太遠,心態是燃燒青春,所以這處的「有酒應該今朝醉」著重的是及時行樂,今天有酒喝就應喝醉,就如今天有錢就應該立即用於玩樂上,可見年輕的他目光不夠長遠。
廿八歲的主人公正值人生中的拼搏時期,開始在社會上有些成就,就如「金翡翠」一樣值得人欣賞,也描寫主人公「鬢影衣香拖靚女」,用女子衣著華麗暗示他事業有成又有錢,才能追得上有質素的女子。這個年齡的他,開始有意識計劃將來,重視事業婚姻:「同埋趙阿翠,雙雙對,結果卒之娶左佢」,在人有我有的心態下,成家立室。歌詞描寫他有事業有家庭的情況下,
充分顯然他人生處於顛峰狀態,建構了一個幸福美滿的生活實況。可惜,主人公在人生也經歷一些挫折:「以為歲晚煎堆,點知著聲跟老許」,幸福美滿生活不復再。事實上,趙阿翠紅杏出牆,對男性而言是最具侮辱性的恥辱,但歌詞中沒有描寫主人公傷心痛苦的一面,只簡單交代「無謂問過去,盞心碎,有酒應該今朝醉。」一方面,主人公可能認為感情已消逝,再追究,再痛心也無補於是,故此選擇不再回想傷心史,以免傷心難過;一方面,通過酒來發洩傷心情感。這處的「有酒應該今朝醉」,可以理解成以喝醉了酒的狀態來忘掉煩惱。因為醉酒是一種不清醒的狀態,人思想開始朦朧,可以在這一刻有任何天馬行空的幻想,把暫時的煩憂拋諸腦後,得到短暫間的解脫。不過,酒醉有時會嘔吐,醉醒後也會有身體不適的反應,有暗示煩惱依然仍在的意思。即使是這樣,酒醉經過一段短時間後,身體及精神都會回復正常,就如主人公一樣,經過一段時間後,就能把心情調節過來,對於不如意的事不會耿耿於懷。
六十八歲的主人公,「腰骨都脆,阿既風濕中氣衰」,形象地描寫主人公踏入暮年的身體狀況,身體機能漸差,不能與年輕人「見到狗仔起勢追」、「跳下飛機」、「求其係派對仆倒去」的活力、生動比較。甚至給人忽視及不尊重,由年輕時受女子歡迎「鬢影衣香拖靚女」變成老年時給人諸多挑剔批評「人地窒兩句」。可能是主人公在人世生活了六十八年,有更多的人生閱歷,令他有較成熟的人生觀。對於不如意的事情處之泰然:「濕濕碎,我都骨聲吞左佢」,不會為了一時之氣而與人衝突。現時的他著重是健康與享受生活的樂趣,不會像年輕時喜歡與人爭強鬥勝,天天忙碌地工作追求功成名就,而是「嘆下雙蒸,打牌抽下水」,喝著雙蒸,醉情閒適間,享受快意人生。這處的「有酒應該今朝醉」,與第二節及第三節的比較,明顯可看出主人公的思想轉變,由從前凡事計較太多,轉變到心平氣和,不再看重得失,性格變得豁然開朗,不再自尋煩惱,所以這刻的醉不是處於忘掉煩憂的狀態,而是心曠神怡、悠閒自得的心理狀態。
從以上可見,一個人的人生觀隨著年齡及經驗增加而改變,小孩時無憂無慮,只愛嬉戲;年輕時追求吃喝玩樂,青春就是本錢,不怕浪費的心態;中年時著重事實、婚姻,追求名利雙收;老年時重視健康及享受人生。人生觀是一種抽象的東西,是要靠自己長年累積的經驗而成,得出一所感悟,就如雙蒸一樣要經提煉才形成美酒一樣。
這首〈有酒今朝醉〉,主題很明顯地傳達要及時行樂,莫強求得失的道理。大致可分為兩個層次:一是爺爺以老人言口吻向孫兒傳達自己的人生觀,在追求生活享受及愛情時,也要懂得看輕得失,在遇到挫折及不如意的事情時,要懂得以積極樂觀的態度面對,寄望孫兒日後生活能過得愉快,不用走錯路。
二是填詞人許冠傑和黎彼得以分享人生觀的口吻向社會大眾表達道理,希望他們在聽音樂之餘有所得著。這是基於當時香港處於經濟起飛的階段,人們追求更多的欲望,很多人往往忘記及忽略歌詞中豁達的生活態度,故填詞人通過主人公的故事,把「有酒應該今朝醉」的樂天知命想法說出來,有提醒聽眾的意圖。為了令歌曲引起聽眾的共鳴,故此填詞人特意觀察香港人日常生活及成長環境,植根於當時生活的描寫,因此,從歌詞中可發現具有當時香港本土地方色彩的特色,例如跳飛機、徒置區的描寫,使歌曲成為家傳戶曉的作品,深入民心。
總括而言,我們人生中總會經歷如意及挫折的時候,心情也會有喜怒哀樂的轉變,得失是不能避免的問題。因此,凡事抱著積極樂觀的心態做人及承擔自己的人生,不要強求得失,處之泰然。回首過去,一切回憶也是美麗的,就如歌詞結尾「回頭望過去,始終個句,有酒應該今朝醉」,呼應歌曲名字〈有酒今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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