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克〈信任〉中探索人性與因果報應的連繫

作詞：小克

你無謂迫我 打開剛才那一版

早前便講過 舊友聚餐

你擒住不放 相中痴纏那一挽

平凡活動社交也要防範

肯相信我未 肯體恤我未

雙方要靠信任還是放餌

請相信我哋 請珍惜我哋

為何總不留餘地

你無謂偷看 手機中號碼一閃

私郵和短訊 逐個查驗

我門外經過 緊張得像過安檢

懷疑令實相會更快呈現

肯相信我未 肯體恤我未

雙方要靠信任還是放餌

請相信我哋 請珍惜我哋

謠言沒半點道理

講真廳中那擴音機

奢侈價格不菲

而我施展過 只此一次 謊言絕技

只不過是 一點怕事

撕走價錢 不講你知

不想有象徵式意義

成為你戒示

終於肯相信我未 肯體恤我未

雙方要靠信任還是放餌

請相信我哋 請珍惜我哋

謠言是與非 瞎猜了還忌

肯相信我未 肯體恤我未

怎麼砸破信任才是勝利

請相信我哋 請珍惜我哋

來年多點人情味

作者：陳偉生

      〈信任〉一歌收錄於陳奕迅2012年《…3mm》唱片專輯中，整張唱片的骨幹思想以「錢買不到」的東西所組成， ﹝1﹞而小克填詞的〈信任〉一歌也同樣表達了「錢買不到」的思想——人與人之間相處之道。

      顧名思義，這首歌明顯是關於「信任」。從整首詞來看，不難看出詞人想帶出社會上，人與人之間缺乏信任，並高呼要求重新建立互信。題目看似簡單、老生常談，但小克卻沒有單純地處理「信任」一詞，將它簡單暴露於人前。「有時詞人不能在詞中明修棧道，表達自己想表達的信息，而要暗渡陳倉地將信息隱藏於字裡行間，這反而又會有另一種美。」﹝2﹞〈信任〉的詞中，小克便帶著這樣的意圖，將層次提昇至人性的探索與因果報應上。

       整首詞中，小克運用了夾雜文言、白話、方言的「三及第」文體，﹝3﹞來鋪寫全詞，例如「肯相信我未/肯體恤我未」、「請相信我哋/請珍惜我哋」等便用了白話、方言，富有廣府本土文化特色。

      不但文體別具廣府特色外，他的筆觸更能細膩地捕捉一些日常生活中，人們之間互相猜忌的小動作，就如「你無謂逼我/打開剛才那一版」、「你擒住不放/相中痴纏那一挽」、「你無謂偷看/手機中號碼一閃」、「私郵和短訊/逐個查驗」，生動地表達出來，令聽眾讀者獲得共鳴。被懷疑者即使「早前便講過/舊友聚餐」，但依舊逃不開被懷疑的命運，甚至自嘲難道「平凡活動社交也要防範」。就是在被檢查有否隱瞞或說謊的時候，「我門外經過/緊張得像過安檢」，隨時隨地備受監視，叫人哭笑不得，充滿幽默感。

      當面對被懷疑時，被懷疑者多次義正詞嚴地重覆責問對方「肯相信我未/肯體恤我未」，並直指「雙方要靠信任還是放餌」、「為何總不留餘地」、「謠言沒半點道理」、「謠言是與非/瞎猜了還忌」、「怎麼砸破信任才是勝利」，更無奈地請求對方「請相信我哋/請珍惜我哋」，要求停止猜忌及重建信任。

      於吵架中，被懷疑者終於坦誠地道出自己的錯過，「講真廳中那擴音機/奢侈價格不菲」，「撕走價錢/不講你知」，只是「不想有象徵式意義/成為你戒示」，純粹是一個善意的小謊言，「而我施展過/只此一次/謊言絕技」，並強調「只不過是/一點怕事」，不認為自己有犯下多大的過錯。

      此時，小克終於開始揭示謎底，進入人性探索與因果報應的層次。其實，歸根究底，都是被懷疑者的過錯，若果當初沒有首先欺瞞對方，說了謊話，又怎會使對方失去安全感，弄得終日神經質地猜疑一切。哪怕「只此一次/謊言絕技」，是為了怕觸動對方的戒心，而說的善意的謊言。但謊言就是謊言，沒有善意或惡意、美麗或醜陋之分。何況被懷疑者根本就不把當初的說謊過錯當作一回事，「只不過是/一點怕事」，不但絲毫沒有悔意，反而首先搶佔了道德高地，指責對方的無理取鬧，還多番公開聲言要求得到對方的信任和體恤。小克很清楚人性就是這麼虛偽，於是藉此諷刺人們常常戴上偽善的面具。

      當中，不但揭露了人性的偽善與醜惡，更連繫著佛教的因果報應。小克說過：「自從皈依佛教後，看了不少談及新紀元的書籍，故很多想法也跟以前不同，我很信緣，也信前因後果.....每次我落筆確很想將自己內心的佛教思想帶出來，但樂迷都不想從流行曲去聽道理，故我會以一個抽離的方式，借其他故事演繹出來。」﹝4﹞故從〈信任〉一詞中，亦可見其一二。《因果經》中云：「欲知過去因，見其現在果；欲知未來果，見其現在因。」被懷疑者當初說的謊言是他昔日種下的惡因，而現今他備受對方的猜忌與懷疑便是為了要承受惡果，天理便是如此循環輪迴。所以，被懷疑者不應將責任推向對方，反而應該要一力承擔。

      最後，雖然小克對社會的種種感到無奈，但由於他篤信佛學，令他對人性仍然持樂觀態度，更鼓勵人們反思自我、放下執著、避免妄想、多用善良和積極的眼光看世界。﹝5﹞於是，他堅持「未來的創作方向，是發放正念和正能量」，﹝6﹞所以在詞中的尾句便以「來年多點人情味」來表達出他對人性善良的祈求與祝福。


﹝1﹞ 魔鏡歌詞網：〈 http://mojim.com/tw100111x78.htm 〉，2014年5月20日瀏覽。
﹝2﹞朱耀偉著：《詞中物——香港流行歌詞探賞》(香港：三聯書店有限公司，2007年)，頁40。
﹝3﹞今日副刊星期日Workshop：〈3 Cosmo小克〉，《明報OL網》：〈http://ol.mingpao.com/cfm/style5.cfm?File=20091227/sta13/vzb4.txt〉，2014年5月21日瀏覽。
﹝4﹞CASHFLOW第73期：〈專訪：小克的創作世界－漫畫＋填詞＝雙生雙克〉，《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 http://www.cash.org.hk/files/pdf/publications/cashflow/Interview/Siu%20Hak.pdf〉，2014年5月22日瀏覽。
﹝5﹞SUN LIFE：〈小克漫在當下〉，《大陽報》：〈http://the-sun.on.cc/cnt/lifestyle/20110814/00485_001.html〉，2014年5月22日瀏覽。
﹝6﹞明報：〈小克是這樣煉成〉，《新浪香港新聞網》〈http://news.sina.com.hk/news/20120715/-1-2718786/1.html〉，2014年5月22日瀏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