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周耀輝新詩風格
作者:鍾偉傑
周耀輝是香港一位另類的作詞人,他筆下創作的歌詞大部份都是非主流的情歌,他這種創作方向絕非其能力所限,而是他自己不希望自己總是跟著市場的步伐而行。在他的歌詞中,不但是非主流情歌,更有新詩的味道,如限制字尺和多用重覆,善用意象,對比。
在他的〈眼眉調〉一歌中,就可以清晰地看見其新詩的風格:
就到/終站了/ /沿路拍/一輯/彩照
和旁人/談笑/ 說到/那次/與你去/看浪潮
情/原來/濃了/ 說到/這次/我要/四處傲遊
一身/輕裝/ 偏偏/不要 /當天/給我的/風衣 /和合照
來到/小城了/ 肥白鴿/相當/好笑
和途人/談笑/ 說到/那次/你要送/我字條
情原來/完了/ 說到/這次/我要/四處傲遊
風光/山色/ 多麼嬌俏/參觀/高壯的/風車 /和候鳥
和別人/說笑/ 但是/我依稀/更寂寥
和別人/說笑/ 但是/我 知你/眼眉調
疲倦了/到夜了/
再到/清吧中/ 高叫/誰都/不要
生啤/更重要/ 我面對/過路客舂
說一說/心中/心中/多悲傷 /還在笑
就快/清場了/ 和熟客/吹噓/生肖
如孩童/微笑/ 說到/那次/看相/太過無聊
情仍然/完了/ 我再說笑/與你/去到盡頭
今天/今天 / 單單需要 /一張/高貴的/金卡/和護照
和別人/說笑/ 但是/我依稀/更寂寥
和別人/說笑/ 但是/我知你/眼眉調
首先,歌詞中擁有強烈的新詩所提倡的建築美,以文字營造一幅幅圖畫,歌詞的前半部份是一個在旅途中畫面。如「就到終站了」是展現一個人準備完成一個長途的旅程,而再配合「風光山色,多麼嬌俏,參觀高壯的風車和候鳥。」即使筆者沒有詳細講述其旅程,但相信讀者都可以了解筆者的旅途是開心愉快的。歌詞中特別在於其字尺與重覆的部份,整首歌曲分為六段,都是二三字尺,沒有長的字句,在第一段和第二段中的字尺更是完全一樣的,如第一段的第一句「就到/終站了 /沿路拍/一輯/彩照」和第二段的第一句「來到/小城了 肥白鴿/相當/好笑」的字尺結構都是二三三二二。上述展現的歌詞,已將其字尺劃分,相信更易明白。
歌詞擁有很多重覆的地方,包括段落、句子和字詞的重覆。「和別人說笑,但是我依稀更寂寥,和別人說笑,但是我知你眼眉調。」單單是這一段不但在歌詞中重覆出現兩次,而當中的「和別人說笑」在不足三十字的一段中出現兩次,可見這種重覆使用是詞人刻意安排的。除此之外,歌詞中詞人更重覆使用「情原來完了」在第二和第六段中,而且出現的位置都是段中的第三句。同時詞人亦有歌曲中使用字詞的重覆,「說一說,心中心中多悲傷,還在笑」和「今天今天,單單需要,一張高貴的金卡和護照」這兩句中的「心中」和「今天」都是連續使用,由此可見,重覆是詞人刻意安排更是無容置疑的。
在周耀輝〈眼眉調〉歌詞中亦可看見其運用對比的手法,「偏偏不要,當天給我的風衣和合照」和「單單需要,一張高貴的金卡和護照」中的「偏偏不要」和「單單需要」形成對比,而「合照」和「護照」也是一種對比,合照擁是兩個人或上照片,是眾數的,而「護照」中的相片則是一個人的,是單數。當中更明顯的對比是「情完來濃了」與「情原來完了」及「多悲傷」與「還在笑」。
周耀輝善用意象顯示歌曲中的主題,喜歡寫一些較少為人注意的意象。如在周耀輝筆下出鏡率最高的生物「蛇」,經常從「蛇」發展到「舌尖」的象徵延伸。在周耀輝的〈眼眉調〉中,周耀輝運用「終站」、「金卡」、「護照」、「小城」、「風車」等意象,「金卡」和「護照」是去旅行的必須品,而「風車」、「小城」並非香港的景物,顯示〈眼眉調〉是一首旅行主題歌曲。
除了〈眼眉調〉外,周耀輝不同時期的作品都同樣有其新詩的風格。如早期1990年的〈愛彌留〉和後期2006年的〈維納斯〉。
字尺上刻意控制,從引出劃分後的歌詞,可以見到兩首歌都是完整的結構,段質段,句與句的字尺都是相同的。
〈愛彌留〉1990年
請/收起/你的/溫柔/ 浮在/水仙中的/殺手
請/收起/你的/風流/ 垂在/鐘擺間的/借口
明白我/始終/必須遠走/
但請/不要/為我憂愁/ 蝴蝶/總比沙丘/永久
但請/相信/我的荒謬/ 縱使/真的不想遠走
明白我/始終/必須遠走/
像我/這/永沒法解釋的/蒼白/ 像永遠/蓋著撲克
像永遠在轉圈圈的/筆劃/ 一生/不過/揣測
像我/這/永沒法/青春的/生命/ 像永遠/轉換佈景
像永遠/在轉換圈圈的/花瓶/ 一生/不過/一聲
沒一刻/可以安靜/
請不要/問我/今後/ 藏在/死水中的/缺口
請相信/我的/懇求/ 忘掉/總比思憶/永久
明白我/始終/必須遠走/
〈維納斯〉2006年
當/櫻花/不再潔淨/ 當/煙花/散在泥濘
哀怨得/有些動聽/ 淒美得/有些痛惜
都市中/太多記憶/ 會鍍成/神話証明/愛仍然/可晶瑩
哀怨得/有些動聽/ 淒美得/有些痛惜
都市中/太多記憶/ 會鍍成/神話証明/愛仍然/可晶瑩
順著我/天性/ 完成我/生命/ 華麗地/豐盛
維納斯的/呼應/ 上世紀的/約定/ 因此/信愛情
維納斯的/呼應/ 上世紀的/約定/ 因此/信愛情
當/秋色/不再恬靜/ 當/春色/染上罪名
不要/醫我的/病症/ 只要/追你的/遠景
都市中/太多記憶/ 會鍍成/神話証明/愛仍然/可忠誠
不要/醫我的/病症/ 只要/追你的/遠景
都市中/太多記憶/ 會鍍成/神話証明/愛仍然/可忠誠
順著我/天性/ 完成我/生命/ 華麗地/豐盛
維納斯的/呼應/ 上世紀的/約定/ 因此/信愛情
維納斯的/呼應/ 上世紀的/約定/ 因此/信愛情
跟/孔雀/飛到折翼/ 跟/風霜/跌下地平
一切/都變得/動聽/ 一切/都覺得/痛惜
一切/都變得/動聽/ 一切/都覺得/痛惜
都市中/太多記憶/ 會鍍成/神話証明/愛仍然/可傾誠
在〈愛彌留〉和〈維納斯〉都善用意象顯示主題,〈愛〉的意象「水仙」、「鐘擺」、「蝴蝶」、「沙丘」、「轉換佈景」、「死水中的缺口」都是一些不穩定的意象,如「水仙」短暫的開放,「鍾擺」日以繼夜的擺動,而這歌曲創作時正是香港不穩定,不明朗的時期,透過這些意象來表達不穩定愛情的主題。而在〈維〉一歌中,為展示完美的愛情是短暫的,周耀輝在歌詞中便運用上「櫻花」和「煙花」代表短暫的美,而用「維納斯」和「神話」代表完美的愛情。
兩首歌中都有重覆、字尺、對比的特點。在〈愛〉和〈維〉中的重覆特別明顯,每段最後一句都會出現「明白我始終必須遠走」,而〈維〉更是段與段之間都會出現「順著我天性,完成我生命,華麗地豐盛, 維納斯的呼應,上世紀的約定,因此信愛情」是段落的重覆。同樣地,兩首歌都有對比的運用,如〈愛〉中的「水仙和殺手」、「蝴蝶和沙丘」、「忘掉和思憶」、「花瓶一聲和安靜」。
周耀輝的歌詞既是香港的流行歌曲,又是新詩,可見他的文學和創作才華,的確是香港一位另類的填詞人。
參考資料:
朱耀偉著:《香港粵語流行歌詞研究—七十年代中期至八十年代中期》,香港:亮光文化有限公司,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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