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的歌詞多用風雨的意象，這次要解讀的〈下雨天〉同樣以風雨為基調。這首歌分別有樂隊Blue Jeans以及林憶蓮與Blue Jeans合唱兩個版本，下文將會以林憶蓮與Blue Jeans合唱版本進行解讀，看看歌詞呈現一個怎樣的愛情故事，以及由雨的意象看男女雙方的情感變化。
〈下雨天〉
作曲：黃良昇
填詞：小美
編曲：黃良昇
(林)又獨行舊地遇著攔路雨灑遍地
路靜人寂寞這痛哭的雨
途人懶去作躲避
這雨中失意空間點點雨似滲出眼淚
我置身失意空間盼雨水沖去
徬徨愁懷愁思心碎滋味
對昨天心已死只想不記起
遺忘眼裡暗帶著希冀
(B)在某雨夜我心愛別離
置身雨中哭泣作逃避
仍然情深我未淡忘
看見雨點假想她在旁
(林)風急雨下假裝上路忙
那知我心沒法可釋放
仍懷念你一再往後看
*(B)愛已碰灰雨也變灰
(合)深宵雨裡陌路徘徊
孤單的心開著舞會
(B)這個雨天無言流了淚
(合)急風送陌路人雨中歸去
*Repeat all once
(B)夜雨催促歸去
Repeat *
(林)傷心小雨繞心裡
Repeat *
歌曲開首由女方先唱，根據這部分的歌詞，可視為女方分手後的感嘆。「又獨行舊地」當中「舊地」指的是男女雙方以前一起去的地方，她現時再來到這個地方，遇上「攔路雨灑遍地，「攔路雨」可當作是實際環境的阻礙或是過去的回憶衝擊，客觀環境和內心反應都似是不想她繼續前行。「路靜人寂寞」的「人」是女方，寂寞女子。「這痛哭的雨途人懶去作躲避」中，實際環境是在下雨沒錯，可是「痛哭的雨」指的應是女方心中流淚；「途人」是女方自己，她一邊內心淌淚，一邊懶理不斷向她灑下的雨。之後幾句「這雨中失意空間/點點雨似滲出眼淚/我置身失意空間盼雨水沖去/徬徨愁懷愁思心碎滋味」點出「雨天」這是個分手後的失意空間(之後的歌詞會一步步體現下雨天是個「失意空間」一點)，讓她勾起惜日與情人共處的種種往事。女方此時看著客觀環境的雨，就感到天空似替自己流淚，盼雨水可以洗去過去感情上的不快。「對昨天心已死只想不記起/遺忘眼裡暗帶著希冀」反映女方對舊情人依戀的心已經不再，她要忘掉舊情，感情上要重新出發，所以是帶著希冀的眼神。
接著四句是男方所唱，可視為分手後的回想。「在某雨夜我心愛別離/置身雨中哭泣作逃避」男方想起某個雨夜裡與愛人分手，他想起自己當時在雨中哭泣，未能面對分手一事，故「作逃避」。「仍然情深我未淡忘/看見雨點假想她在旁」男方其實仍未淡忘在雨天分手的那一段情，現在再次看見雨點落下，又想起那個已分手的她。
之後又轉回女聲，繼續女方分手後的感嘆。「風急雨下假裝上路忙」女方現在又面對雨天，是「假裝上路忙」，好像有事在忙，但內心知道不是真正充實地過活。「那知我心沒法可釋放」她自言對舊情依戀的心其實沒放開過，不過沒有人知道。「仍懷念你一再往後看」可見她依然想念已分手的他，在情路跌低後根本沒有再「上路」，反而是想著以前的一切。跟接男聲唱出一句「愛已碰灰雨也變灰」，這顯示男方知道他倆的愛已不再是當日的面貌，變質了。「碰灰」，遇上困難；「雨也變灰」，是心情的投射。水本是透明，現在變灰了，就代表了感情的變質，「變灰」也可指視線蒙糊不清，使他看不清未來的情路。
再來是合唱兩句：深宵雨裡陌路徘徊/孤單的心開著舞會」雨夜下，男女雙方都各自在路上徘徊；「陌路」，意指男女雙方都在感情路上踏上自己新的路，不再是往日一起走的路，身邊的人不再熟悉，所以是陌生的路。「徘徊」可見二人對舊情還有不捨，不是勇往直前地走。「孤單的心開著舞會」中，孤單的心是指兩個已分手的人內心都孤單，但因為感情路上已走到新的一段，要用開心的心情去面對未來的一切。「舞會」代表要結識新的人，要用享受的心態。「孤單的心開著舞會」這一句又可解作心中好像很多把聲音在說話，是男女雙方的內心在掙扎。
合唱完畢，男方唱一句「這個雨天無言流了淚」所指的應該是客觀的環境在下雨。男方這次沒有哭，是「天」無言、天流了淚，並不是男方。他已將漸漸感情放下。然後又來一句合唱的「急風送陌路人雨中歸去」，意思是風雨之中人們應該放下情傷，任風雨洗涮過去，不要再在情路上徘徊，走回生活的正軌之中。
最後男女雙方各唱一句作結，男方唱「夜雨催促歸去」，女方唱：「傷心小雨繞心裡」。歌曲來到這裡，可知男方已放下昔日的感情，知道天都在叫他歸去，不要依戀舊日的感情。至於女方，卻是女方未能放低。「傷心小雨」，是回應歌曲一開始，下雨這個「失意空間」 。下雨情況已由客觀外在環境轉移到心裡；「繞」，表示沒有完結，雨一直下，女方仍未逃離失意的空間，也就是分手的傷感。
歌詞解讀完畢，再來是從雨的意象看男女雙方的情感變化，現以圖表輔助解說：
圖表間隔出整首歌男女雙方所唱的歌詞部分，由此可見雨這個「失意空間」中，兩人對愛情的不同體會。首先，女方對於舊情起初是不想記起的，盼雨水可以沖洗昔日的不快，但到最後其實是「傷心小雨繞心裡」，沒有放低舊情。男方就由一開始看見雨點會想起已分手的她，到後來明白他倆的愛情已變質，在雨中感到天也叫他「歸去」，不要在情路上徘徊。
其次，表中粉紅色字的歌詞可以作為一個對照看來。男女雙方分手的時候，男方因為「心愛別離」故在雨中哭泣，顯示出提出分手的應該不是他，而是女方。到今天女方分手後看到雨下，就覺得「點點雨似滲出眼淚」，「下雨天」這個失意空間讓她暗暗感覺有人為她傷心(分手當天男方「置身雨中哭泣逃」)。小美曾在訪談中說過：「下雨能使我不快 的心情回復平靜，雨點把我心中一切的煩惱沖洗去。」，然而〈下雨天〉中的愛情故事，雨水並沒有將主人公的煩惱沖洗去。
總的來說，〈下雨天〉合唱版本中，詞人以風雨營造出一個分手的失意空間，再藉著雨勢的變化，呈現出男女雙方分手後的情感轉變。可以說「下雨天」就雨舊情人的相交點、一個分手後仍感到對方存在的共同空間。有說小美寫填詞時濫用了「風雨」，不過〈下雨天〉一曲就不是濫用了「風雨」，因為從雨勢可看出情感的交替。合唱版本中，「風雨」在整首歌中起了貫穿的作用，藉著風雨，寫下了一男一女在雨天下的兩種感受。獨唱版本就可反映一個人內心的矛盾掙扎，由雨的「轉移」(「我置身失意空間盼雨水沖去」-->「傷心小雨繞心裡」)看出對感情的重視。
參考資料：
1.朱耀偉：《香港流行歌詞研究——70年代中期至90年代中期》（香港：三聯書店有限公司，1998），頁344-353
2.黃志華、朱耀偉：《香港歌詞導賞》（香港：匯智出版有現公司，2010），頁169。
原文見《香港周刊》第352期（1986年10月17日出版）
歌詞轉自：
中文歌詞網http://www.chlyrics.net/lyric/53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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