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黃偉文歌詞中詠物寫情的手法

姓名：譚嘉愉

分析黃偉文歌詞中詠物寫情的手法

黃偉文是現今香港著名的填詞人，唱片騎師出身的他，1995年以《活得比你好》震驚香港詞壇，現已累積詞作逾千道，廣受大眾歡迎。

雖然黃偉文所填的詞題材不算新，大多是主流歌手的「大路」情歌，但他往往能在有限的題材中標新立異，讓人眼前一亮。黃偉文在訪問也直認「我也不是刻意求新，只是性格上不喜歡重複別人已經做過的事、寫過的東西。我覺得呈現一些別人沒做過的，才是一件對自、對廣東詞壇有意義的事」，即使愛情已變成習慣的題材，黃偉文也能以奇巧而豐富的意念作為包裝，為詞作賦予新的味道，為聽眾帶來無盡驚喜。

而詠物寫情是黃偉文常用的入詞手法，不單展現其鋪寫故事的功力，還充分發揮詞人的奇思妙想，配合物與情的特質，為歌曲旋律注入靈魂。如2004年寫給吳浩康的《洗剪吹》，詞人捕捉剪髮的特質借題發揮，從而勸導失戀者走出悲痛，所選擇的切入點頗為別開生面。詞人巧妙將剪頭髮與修復失戀心情連上關係，從中帶出自己擁有選擇平復的方法：「留海或鬈髮／熱水風筒較剪／平復過去方法／卻是能自選」。「髒了便／洗一洗／你還年紀細」、「心痛便／剪一剪／那條情感線」、「濕了便／吹一吹／愛情由它去」，詞人以洗「洗」「剪」「吹」比喻平復失戀心情的步驟──釋懷、割捨然後豁然而解，筆調輕鬆，道出失戀並非天塌下來的大事，正如歌詞的開首便言「誰亦試過戀愛／都必失過戀」，其實離合是戀愛的必經階段，因此只要好好調息心情，失戀也可以雲淡清風的過渡。「分與合／洗剪吹／我們成長裡／尋伴侶／換髮式／各有程序」，藉著用換髮型來比喻戀愛道路的成長，從而帶出正面的愛情觀。黃偉文將愛情形容為「洗剪吹」，藉物喻意，既鮮明又婉轉，而且從日常的事物入手，更可使聽者更容易進入歌詞的內容，產生共鳴感。

早年熱播全城的《垃圾》(1998)也是出自黃偉文的手筆，並同樣將自身想抒發的感情與事物連繫起來，帶來不一樣的詞境。詞人以「廢紙」、「空罐子」、「疤」、「殘骸」、「灰燼」一連串頽廢糜爛的意象，點出「垃圾」這個入詞題材。「留我做個垃圾／長留戀於你／從沉溺中結疤再發芽」，從垃圾被人遺棄的角度道出當事人的悲慘，並深刻表達出當事人對愛情的堅持和執著，是寓情於詠物的明顯例子。「愛就似垃圾／殘骸雖會腐化／庭園中最後也開滿花」，以人人唾棄的垃圾比喻為不如意的愛情，非常貼切，雖然流露的情緒帶點病態，卻能夠輕易引起共鳴，亦是歌曲一推出便大受歡迎的原因。

至於另一首大熱作品《囍帖街》(2008)，便正正是取自與歌名相同的街道。「一直以來，很多人結婚前，都會到利東街印喜帖，所以說它見證了不少姻緣也不為過，如果你有逛過，也會被一間間店舖陳列的各式各樣、又中又西、又平面又立體 的喜帖，以及那種喜氣洋洋的氣氛和幸福感覺所感染。但隨著政府計劃重新開發這區，現時整條街的商舖和樓宇都已重門深鎖，人去樓空。」黃偉文就以當時鬧得熱哄哄的時事話題入詞，將事件的藍圖創作出《囍帖街》，讓歌者從第三身的角度訴說故事。「就似這一區／曾經稱得上／美滿甲天下／但霎眼／全街的單位／快要住滿烏鴉」刻劃了利東街重建面臨清拆，而以前繁榮的街道現變得蕭條，並無奈道出很多東西都是「等不到下一代」，從而表達出保育的中心思想。正因「當初的囍帖金箔印着那位他／裱起婚紗照那道牆／及一切美麗舊年華／明日同步拆下」，再美好再堅固的事物都可以轉眼即逝，所以「面對這／墳起的荒土／你注定學會瀟灑」。既然人事全非，倒不如「請放下手裡那鎖匙」，重新振作、重新出發，以藉喻的方式訴說出積極豁達的人生態度。由此可見，雖然歌曲詠物的成份較少，借題發揮的程度較大，卻能從保育的角度出發，還帶出勵志意味，詞意深邃而婉轉，能夠引發聽者深思。

        同年，黃偉文寫給何韻詩的《韻律泳》(2008)，也是詠物寫情的佳作，透過韻律詠道出戀人相處之道──兩個人在一段感情中，快慢節奏要經過訓練，時刻要留意配合，速度才可一致。「若你下去／讓我亦跳下去／冷水暖水無一點畏懼／至少最終曾出生也入死都一對／我要用兩個身體編一種韻律給世界讚許／動態靜態／絕對合拍／為愛得悲觀者表演創舉」，便借韻律泳講究合拍的特點，道出戀人若要維持長久關係，就要憑藉兩人之間的默契達致步伐一致。除此之外，戀愛路上難免會遇上波折，恰如泳者練習韻律泳的艱苦──「要配合你再辛苦／辛苦比快樂／都算太渺小／在訓練裡／讓我學會／ 為對方的偏差值得折腰」，帶出戀人為愛犠牲的精神，比喻精準貼切，同時使詞人想要表達的道理變得通俗易明，詞意不落俗套。

        至於由陳奕迅主唱的《苦瓜》(2011)，黃偉文以食物作為抒情的對象，抓住苦瓜入口雖帶苦澀，但苦後甘來的特性，連繫到人生道理上，極具意義。「就像你當日痛心她回絕一番美意／怎發現你從情劫亦能學懂開解與寬恕／也像我很糾結的公事／此際回頭看／原來並沒有事」，詞人將苦瓜的苦味比作人生的困難和挫折，然而這一切不如意的事過去後，我們卻可獲得珍貴的人生經驗，正如苦瓜那苦盡甘來的味道。從吃苦的過程中學會忍耐和排解：「真想不到當初我們也討厭吃苦瓜／今天竟吃得出那睿智愈來愈記掛／開始時捱一些苦／栽種絕處的花／幸得艱辛的引路甜蜜不致太寡」，詞人甚富創意將苦瓜與人生道理連在一起，教懂聽者從另一角度看透一生的不如意，意念十分創新。

        黃偉文能夠洞察事物的細節，並深入了解箇中特點，從中轉換並用到情感之上，使詞意婉轉而富韻味，還令作品蘊含奇特的想法，這正正是黃偉文在粵語詞壇獨當一面的原因之一。

參考資料：

黃志華、朱耀偉、梁偉詩：《詞家有道──香港16詞人訪談錄》，（香港：匯智出版有限公司，2010）

曾家輝：〈利東街最後的光影傳奇〉《文匯報》，（2006-12-23）：http://paper.wenweipo.com/2006/12/23/FC0612230007.htm

Yahoo! Music：http://hk.music.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