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柏灝
黃霑所填的〈明星〉，當初為電視劇集的主題曲，而後經多位歌手翻唱，意義亦由單純的情歌延伸至懷念故人；然而，黃霑所經營的意象的優秀，卻並非止於其意義，而在於當中隱含的婉約情思。以下我將會從其內容入手，探索〈明星〉所給予聽眾的情感魅力。
縱觀全首歌詞，都是「我」的獨白，如首段以詢問的形式問「你」：「當你見到天上星星／可會想起我」、「當你記起當年往事／你又會如何」；次段則自稱為「銀河星星」，為你「愛過」、「解痛楚」；末段則是請「你」記著、想念「我」。歌詞通過直白、側面下筆的手法來鋪墊「我」對逝去感情的追憶及留戀，表現出一種坦率自然的情感交流，無怪乎這首歌當初會被視作情歌，以當中無處不充滿著「我」的情感直述，加上配合著末段「請你想／想起我.......求你在心中記著我」，意圖、或者說是最初的印象可謂是十分明顯了。直至後來張國榮唱此歌的時候，因其將要離開樂壇，當中的「可會想起我」、「請你想／想起我」、「求你在心中記著我」等句子便被延伸為歌手希望歌迷惦記著、懷念著自己，從而歌詞亦追加了懷念的意義。這便是〈明星〉在表面上的意思。
然而，不論是歌詞意義的改變、還是「我」的情感的載體是臉和往事等那些不完全的部件，我們都可以發現黃霑這首〈明星〉的魅力是在於那些情思、那些代表著人與人之間互相連繫的溫暖情思。
一如上文所言，這首歌詞的重心在於人與人之間連繫著的美好情感，作為一段永恆不息的思念，黃霑選取作為當中的連繫點便是星星。在詞中，他以星星為時間軸，分作兩方面的連繫：一邊是連接著過去的「我」和現在的「你」，另一邊是連接著現在的「我」和現在的「你」。在跟過去連繫著的那條時間軸上，「我」和「你」的連繫在同一片星空下所經歷過的美好往事，如「我」笑過、有愛過、有照耀過等，藉著這些雖然朦朧、不全面(如上文所述，詞中以臉、往事為借代，實則是個不完全的描寫，事實上卻是代替著那些年說不清的情感)的追憶，架起了一條連繫的橋樑，不論是「我」，還是「你」，都得以回想過去，並思考現在。這條時間軸既點出了情思的延續性，同時亦帶出了星星的點引作用，予人回憶的美好。而在現在的「我」與「你」的時間軸上，則是個更為隱含的部分。沒錯，「我」跟「你」現在是處於同一星空下，但會否同時仰望、並引發回憶則為未知之數，但當中希望自己和「你」現在均能望到星星，從而追想過去美好的回憶，達致心心相通，從那溫暖的情思中得到安慰的念頭，不正正寄託了「我」委婉的情思嗎？這些藉著自然界的景物作連繫人心的手法並不獨見，古有蘇東坡的〈水調歌頭〉借明月連繫兄弟，今亦有〈明星〉以類似的手法連繫著「我」和「你」，因此我們亦不難理解，當中所想帶出的魅力為何能延續這麼多年，能為多位歌手翻唱，正正便是這些單純而直率的情感交流，交繪出追憶情思的美好意象，故才有著如此持久的魅力吧。
另外，星星並不只作為時間軸連接「你」和「我」，它本身也有著具體的象徵－明亮及持久不息的光輝，這反映著當時的那段情思具有強烈的延續性和力量，而閃爍的特性亦帶著朦朧的美感。而凡此種種，正好符合了填詞人所想表達的美好情思，可謂黃霑選取了星星這意象來表達，實在是恰到好處。
總的而言，黃霑恰好地選取了星星的特徵加以發揮，為時間軸、為意象，貫串「我」和「你」的情感交流，帶出追憶情思的美好，而歌詞的魅力亦是建基於這些老土、但卻是永恆的表述之上。
參考資料：
黃志華，《香港詞人詞話》，香港，三聯書店，2003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