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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4月17日 星期二

從許冠傑<話知你97>分析香港人的歌與香港人的關係


作者:麥浣桐


  許冠傑,香港著名作詞人,作曲人,歌手和演員。綜觀他的成長路,不難發現他一直是香港人學習的目標,他的創作當然能夠做到雅俗共賞,加上帶有強烈本土意識、草根性的作品,其歌詞更被形容是能夠寫出香港小市民心聲,因此許冠傑確是與香港人有著密不可分聯繫。<話知你97>是他寫於90年代的作品,現在就從這首作品和許冠傑的人生哲學兩方面分析香港人的歌與香港人的關係。

  我們在分析之前,就應該了解到什麼才是「香港人的歌」?這點是重要而且是有根據,例如單靠歌曲易上口的旋律、歌星的知名度,加上歌詞直接的敘述,便能讓香港人深信歌曲所建構的自身形象和身份嗎?因而能夠感同身受,牢記於心嗎?有一些歌曲會較普遍被認為是「香港人」的歌,能夠呈現「本土意識」、「香港精神」、「香港人身份」,例如<獅子山下>等七八十年代電視劇主題曲或許冠傑的一些歌曲就能夠被大眾認為富有強烈的本土情懷,其實,要讓香港人對於這類歌曲有感而發,很大程度上就在於歌曲的意義是如何被建構、中介、轉化,再如何與香港人的經驗聯繫上,形塑「香港人」這個「想像共同體」(imagined communities)。

  一首歌曲的建構過程是在於作者本身,所謂知人論世,我們看到許冠傑的人生哲學,再從<話知你97>或他的其他歌曲入手,從而得知他為何寫下一系列有關「香港精神」的歌曲。故此一首歌曲的建構多是取決於作者本身的性格或特質。

許冠傑有鮮明的個人形象:
  許冠傑小時候住公屋,在七十年代成為港大學生,自己創作歌曲,能自彈自唱,又能操流利英語,更有外籍妻子,他的現實生活就是幾代香港人想像中的神話,由低下階層奮鬥而上,自己譜寫自己的生命。他的形象既可平民又可洋化,既可草根地唱「吹漲」又可文雅地唱「願化海鷗輕唱悅情調」,這就能逐步展現他這種雅俗共賞的精神。而這種奮鬥成功、積極開朗、中西文化混雜、可雅可俗、左右逢源的形象,向來就是香港人樂於認同與吹捧的。加上十多年來,他持續地寫和唱題材與香港社會息息相關的歌曲,樹立與香港社會脈膊相連的形象。七八十年代寫打工仔心聲,九十年代初人心惶惶之時唱「香港是我家/怎捨得失去她」的香港情懷,呼籲港人同舟共濟;2003年沙士疫潮後他復出唱<繼續微笑>、<零四祝福你>來振奮低迷的人心。由是觀之,他的個人健康形象與性格使其建構的歌曲能深入民心,使之其歌曲成為「香港人的歌」。

許冠傑個人形象與「香港情懷」:
  而他帶有強烈本土意識、草根性的作品,初期的歌詞被形容是能夠寫出香港小市民心聲,在八十年代中開始,當社會、政治氣候轉變以後,其作品則被視為富「香港情懷」的作品,因此明星的個人形象起了很關鍵的影響。他的歌詞和旋律中展現其樂天和積極對待生命的性格:如<半斤八兩>、<賣身契>、<鬼馬大家樂>以及<話知你97>等。在此我們先看看歌詞,粗體歌詞就是這首作品被樂觀化的部分:

 我話知你 97,其實駛乜驚到求神又拜佛(大喊十),
已經胃酸過多夾風濕(重有久咳),成日閉翳實聽喫弗得(重有執笠)。
未有耐到你 97,拿起枝筆數二千零廿八日(駛乜急)
已經預冇法走得甩(又冇 Short Cut),移民外國亦係聽糟質。
咪匿屋企速速 Call 機,Call 班知己,
睇番齣無厘頭攪笑戲,卡拉OK「堆」樽拔蘭地,High High 地,
高聲亂唱再去旺角打機,買份八卦雜誌睇下大姐媚,
「及」邊個整容後揚威選美,
明日懶鬼理,最緊要依家 Happy 話知佢死。
我話知你 97,其實香港適應力強未嚇窒(好鍊得),
斷估或者到 97(又變乜),
繁榮盛世度度有金執。
斷估或者到 97(實刮多筆),
人人暴發 My friend, good luck。
(Good luck, good luck, God bless 1997 阿彌陀佛)

  在歌詞當中理解到許冠傑對於回歸一事的輕鬆與淡然的態度,沒有太多人知道回歸後的香港會怎樣,與其以一個惶恐不安的心情迎接,何不一改自己看待事情的態度。因此,其樂觀精神亦深深感染了香港人,在他的作品中充分表現出來,歌者在建構歌曲時的性格和態度,就使<話知你97>成為「香港人的歌」。

  接下來,就是說明中介(mediation)如何傳遞和影響<話知你97>,使其成為「香港人的歌」。Silverstone (1999) 曾提出,中介是關乎意義的不斷流動與變化 ,在不同文本之間、不同人之間、不同事件之間,並且跨越時間、超越空間; 每一個人、每一個群體都會參與中介過程,會直接或間接地參與文本意義的生產或改造過程。換言之,大部分有聽過這首歌的香港人就是<話知你97>的中介。歌曲透過電視劇(香港蛙人插曲)、電影(新半斤八兩主題曲)、唱片(90電影金曲精選)、網路等媒體廣泛地在不同年代、不同脈絡中反覆傳播,一再被名人、媒體及小市民反覆傳唱傳誦,文本意義跨越時空,也一再被中介、流動、再轉化,衍生的意義層層疊疊。90年代,許冠傑分別以作曲人,詞人及歌者身分表達這歌,歌詞多以一個樂觀的心態去看待回歸,電影,電視劇與主題曲互相呼應,站在小市民位置描述香港人怎樣共渡時艱。然而相隔十多年,社會環境已大不相同,每個聽者都會憑著個人經驗去代入、想像及加以中介。對於不同年齡及社會地位的聽者,這首歌的意義明顯不同,有時可能是「懷舊」、懷緬未回歸前的生活,有時是讚美自己一路走來的奮鬥精神,有時是鼓勵自己咬緊牙關的座右銘,有時是對香港過去或將來的一種想像,有時是對香港現狀一種「理所當然」的表述。直至今日,香港回歸中國已有十多年,港人對於政治,經濟,社會多表現不滿意,回想起<話知你97>,當初所表達那樂觀的態度彷彿已不存在,所以,香港人會隨著社會的變遷而斷定這是否屬於「香港人的歌」。話雖如此,但站在歌曲文本本身的立場,歌詞中反映當時社會的真實面貌和香港人的集體回憶,又能斷定它是屬於「香港人的歌」。

  因為從中介的概念延伸,便是一個「接合」(articulation)的過程。流行曲本身不會「反映」、「表達」聽者或音樂製作人的生活或身份。身份意識是一方面是從人與人之間透過音樂而連繫的過程中所產生,另一方面也從人與音樂連繫的過程而來。身份意識並會同時存在於這些多方向的「接合」過程之中。所以,如何「接合」才是重點,即是<話知你97>如何與「香港人」和「香港人的歌」連繫上,從而形成一個「想像共同體」,落實歌曲背後的真正意義。

  而要如何進一步斷定這是屬於「香港人的歌」,兩者能夠「接合」是必須的,以下三點就是它們互相接合的過程:

(一)香港人彼此之間,如何藉著某些流行曲<話知你97>而連結起來
團結精神:
「未有耐到 97,拿起枝筆數二千零廿八日(駛乜急),
 已經預冇法走得甩(又冇 Short Cut),移民外國亦係聽糟質。」
藉著鼓勵香港人留在香港,團結就事成,造就香港人共同擁有的環境。

當時的共同語言與社會特質:
「咪匿屋企速速 Call 機,Call 班知己,
睇番齣無厘頭攪笑戲,卡拉OK「堆」樽拔蘭地,High High 地,
高聲亂唱再去旺角打機,買份八卦雜誌睇下大姐媚」
香港人的集體回憶,這是屬於香港人的特徵。

樂觀心態:
「明日懶鬼理,最緊要依家 Happy 話知佢死。
我話知你 97,其實香港適應力強未嚇窒(好鍊得)」
說明香港與香港人對回歸應該持有的態度,貫徹始終,應該一同努力,留在香港開創未來。

(二)香港人的生活經驗如何與流行曲連結起來
「求神又拜佛」(中國傳統宗教意識強烈,共同的習俗)
「成日閉翳實聽喫弗得」(青少年毒品盛行,政府當時透過廣告大肆宣傳其禍害)
「Call 機,Call 班知己」(80-90年代流行的通訊物品)
「睇番齣無厘頭攪笑戲」(許氏旗下或周星馳的一系列攪笑電影)
「卡拉OK「堆」樽拔蘭地,High High 地」
「高聲亂唱再去旺角打機,買份八卦雜誌睇下大姐媚」(當時的消閒活動)
「及下邊個整容後揚威選美」(八卦心態)
以上都是香港人的集體回憶。

(三)流行曲生產者、聽眾、以及周邊的文化、社會、政治環境如何互相接合
政治環境:
97回歸,香港主權由英國交回中國已是一個政治因素而產生香港人的流行曲。歌詞中多次出現「97」這個字眼,歌者對聽眾表達的信息顯而易見。

周邊的文化:
歌詞內出現很多香港獨有的元素,「卡拉OK」,「旺角」,「選美」等等。這些字眼讓香港人產生親切感與認同感。

社會因素:
當時人心惶惶,香港人不知回歸後的社會會如何,歌詞有鼓勵的成分,有振奮人心的作用。
「明日懶鬼理,最緊要依家 Happy 話知佢死。」
「斷估或者到 97(又變乜),繁榮盛世度度有金執。」

  以上三方面從而造就了香港人這種想像共同體(imagined communities)的形塑,香港人之間,大多是互不認識的,但他們相互聯結的意象卻活在每位成員的心中。每個人都想像彼此擁有一些共同的事物。而某些流行曲就是這些被想像成「共同擁有」的事物之一。我們不知道其他香港人在做什麼,卻確信他們與自己同樣地會聆聽、會唱這些歌,會同樣擁有與這些歌相關的經驗。這種透過想像「大家也會唱同一首歌」而把人與人之間連結起來,並因之而形成一個「想像共同體」的論述。

  在「想像共同體」的大前提下,一首歌何以能被普遍香港人認同為能夠代表「香港人身份」,可從以下的角度分析:

(一)修辭(rhetoric):可以是歌詞內容及用字技巧,也可以是歌手演繹方式或個人形象(如前文提及許冠傑的人生哲學),目的是要說服我們相信歌曲文本呈現的價值,或相信歌曲的描述是真確的。要達致這目的,所用的語言必須是我們熟悉的,也需從聽者(香港人)熟悉的事物或共有的價值基礎所出發,<話知你97>就擁有香港人熟悉的事物與核心價值,從而加強信任關係,並在這基礎上游說聽者相信歌曲文本的訊息。

(二)詩意(Poetic):要取悅聽者,歌曲需要透過其結構,可以是旋律、編曲、歌手演繹、風格以至文字的隱喻、敘事手法、或與其他文本的互文性(inter-textuality)等的中介來達成。只有能取悅聽眾的歌,才可以繼續一傳十,十傳百,藉聽眾的網絡傳播及中介,穿越時間和空間,讓更多人認識,也讓人更容易想像「其他人會如我一樣喜歡這首歌」。進一步達到「想像其同體」的出現。

(三)欲望挑動(Erotic):歌曲要與聽眾連上關係,牽動聽者的感情、欲望,出其不意地剌中聽者的情緒。這手法的關鍵是人 - 聽者如何會被觸動、誘惑、啟發,這裡關注的是聽者的經驗,如何與歌曲連結上。就正如先前論及的香港人的集體回憶與一起經歷的事情一樣。

  總的來說,透過以上的分析,從建構、中介、轉化,再如何與香港人的經驗聯繫上,形塑「香港人」這個「想像共同體」就是斷定一首歌能否成為「香港人的歌」的重要關鍵,而綜觀其分析,<話知你97>在多方面均與以上各方面吻合,雖然隨著社會環境的轉變,<話知你97>在現今的香港未必引起太多人的共鳴,但想進一步了解「香港人」與「香港人的歌」的相互關係,怎樣形成一個「想像共同體」的出現,許冠傑的個人性格及他的歌曲,包括<話知你97>的確是在很大程度上幫助了我們的分析,從而落實上述的各個觀點。

資料來源:
http://www.ln.edu.hk/mcsln/7th_issue/feature_01.shtml
http://zh.wikipedia.org/w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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