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歌詞研究小組: 以新詩角度看《這麼遠那麼近》

作者:王婷儀

聽歌是一種享受，一個好的歌手可以帶領你進入歌曲中的意境，功力夠的歌手清唱歌曲都讓你腦海裡有情節和畫面。因為伴奏只是配角，主角是歌手，而歌詞是場景，歌手用個人情感、經歷譜寫出一個個好的故事。一首歷久彌新的曲子，不可或缺一位好歌手，有耐人尋味的歌詞，和久久不能忘懷的旋轉而在此想討論「耐人尋味的歌詞」這個部分。近年來有許多人探討歌詞的文學性，如歌詞內反應社會現象、對理想的追求等等，又如歌詞可以當成新詩嗎？

如果我們把歌詞利用分析新詩的方式加以解釋或許會有答案。這裡藉由《這麼遠那麼近》填詞人黃偉文在２００２年寫給黃耀明《Crossover》中的一首《這麼遠、那麼近》分析，這首歌中獨白部分由哥哥張國榮詮釋。黃偉文靈感來自幾米的著名漫畫《向左走、向右走》。

歌詞如下:( )是獨白

(離開書店o既時候我留低o左把遮)

(希望拎o左佢番屋企o個個係你啦)

(二零零零年零時零分)

(電視直播紐約時代廣場o既慶祝人潮)

(我有無見過你呀？)

愈夜愈看愈美麗　但誰會來電

當我凝視我的臉　幾億人在愛戀

畫面在腦內乍現　波斯灣最南面

燈塔中誰人在約會我

不必真正遇見

是誰在對岸　露台上對望

互傳著渴望　你熄燈我點煙

隔住塊玻璃　隔住個都市

自言自語地　共你在熱戀

在池袋碰面　在南極碰面

或其實根本　在這大樓裡面

但是每一天　當我在左轉

你便行向右　終不會遇見

(如果你識我o既話)

(我今年會收到D乜o野聖誕禮物呀？)

(呢間餐廳呢隻水杯)

(你會唔會用過?)

命運就放在桌上

地球儀正旋動

找個點憑直覺按下去

可不可按住你

是誰在對岸　露台上對望

互傳著渴望　你熄燈我點煙

隔住塊玻璃　隔住個都市

自言自語地　共你在熱戀

在池袋碰面　在南極碰面

或其實根本　在這大樓裡面

但是每一天　當我在左轉

你便行向右　終不會遇見

(我由布魯塞爾坐火車去阿姆斯特丹)

(望著o係窗外面飛過o既幾十個小鎮)

(幾千里土地幾千萬個人)

(我懷疑我o地人生裡面)

(唯一可以相遇o既機會)

(已經錯過o左)

喜歡的歌　差不多吧

(李泰祥o既新唱片你買o左未呀？)

對你會否　曾打錯號碼

(我懷疑o個次把聲好沙o個個係你)

我坐這裡　你坐過嗎

(我認得你o既字跡o架！)

偶爾看著　同一片落霞

(佢由亞洲一直飄到南美洲！)

是誰在對岸　露台上對望

互傳著渴望　你熄燈我點煙

隔著塊玻璃　隔著個都市

自言自語地　共你在熱戀

月台上碰面　月球上碰面

或其實根本　在這道牆背面

或是有一天　當你在左轉

我便行向右　都不會遇見

(我買o左兩本「幾米」o既漫畫)

(另一本將來送俾你丫！)

分析新詩《這麼遠那麼近》

押韻：首先詩一般會押韻，《這麼遠那麼近》這首新詩中押兩個韻：一是an韻，另一個是a韻，；而韻腳 an有：電、臉、見、面、現、岸、望、煙、轉、天、戀等字；韻腳 a有：霞、吧、呀、碼、嗎等字。

意象的運用：再者意象的運用是新詩的特色，在《這麼遠那麼近》這首詩中意象的使用很有意境。讀完整首詩第一個感覺是許多地點或地名的運用，把它們歸納為意象群，

可以分為熱鬧和冷清兩種。如下圖：

熱鬧	冷清
書店	屋企
紐約時代廣場	波斯灣
對岸	燈塔
都市
池袋	南極
月台	月球
對岸	露台

如再把地點分成距離中的遠和近，就會有以下的圖表：

近	遠
畫面在腦內乍現	波斯灣最南面
亞洲	南美洲
隔住塊玻璃	隔住個都市
在池袋碰面	在南極碰面
在這大樓裡面
月台上碰面	月球上碰面
在這道牆背面

詩中地點和地名意象群的運用上，可以分成「熱鬧和冷清」，可以理解成當「我」不論在熱鬧的地方或冷清的地方，都時時刻刻惦記著「你」；而以「距離中的遠和近」，強調表達出一種情感，即不論「我」和「你」在那裡都沒關係，不論我和你距離遠或近都不是問題，藉以點出「因為我心中有你的存在」這個題材。意象群的運用使整首詩的情感表露無疑，也明確點出詩的韻味，也呼應題目「這麼遠那麼近」，因為題目中已然間接說出「距離」，而「距離」絕對不會成為「我」和「你」的問題，原因顯而易見─因為我心中有你的存在，這是這首詩的中心句，使用意象可以清楚看見。

談到這裡以新詩，方式分析歌詞，無庸至疑是成立的，因為《這麼遠那麼近》具有新詩會有的韻腳和意象群的運用在此基礎上我們在分析詩的另一些特性。以下會使用白雲開先生在《詩賞》中提到如何分析新詩的方法分析《這麼遠那麼近》。

在白雲開先生的《詩賞》中把新賞新詩的三個重點：比喻、重複和對比做詳細說明。

首先是比喻，比喻原則包括語言層面和意義層面。語言層面是指一般使用的修辭方法，在《這麼遠那麼近》中少出現。《詩賞》中提到意義層面的比喻原則指的是─比喻緊扣主題，能見到比喻的意義，但它不會直接說出主題，句子中的比喻關係較為隱蔽，不能輕易找到它的比喻。詩中意義層面的比喻如題目，「這麼遠，那麼近」來說明距離，比喻「我」和「你」面對的現實問題─距離。特別值得說明的事，詩中沒有出現「遠」和「近」的字眼，這是詩人故意的，因為詩人使用意象群做出相同效果，讓讀者自己在文字中體會。詩中意義層面的比喻還有「二零零零年零時零分」比喻災難或未知，也可能是新的開始；「你熄燈我點煙」比喻不在同一點上；「命運就放在桌上/地球儀正旋動/找個點憑直覺按下去/可不可按住你」是指我們之間的關係可否有進一步的發展性。

其次是重複，重複原則包括顯性重複和隱性重複。顯性重複指的是修辭手法上的重複，有字詞、句式、段落三類。詩中字詞重複：愈、隔住、碰面、遇見、我、你；句式重複有：「在池袋碰面　在南極碰面」和「月台上碰面　月球上碰面」；「是誰在對岸　露台上對望」、「隔著塊玻璃　隔著個都市」等等。

段落重複

「在池袋碰面　在南極碰面

或其實根本　在這大樓裡面

但是每一天　當我在左轉

你便行向右　終不會遇見」

「是誰在對岸　露台上對望

互傳著渴望　你熄燈我點煙

隔住塊玻璃　隔住個都市

自言自語地　共你在熱戀」

這兩段落重複，重複的目的在於強調，那這首歌想強調什麼呢？「我」、「你」、「碰面」、「裡面」都有使用三種字、句式和段落重複裡，這表現強調

─我和你的關係，是詩中第二個想表達的意思。

「距離越來越遠 →不會遇見

月台上碰面　月球上碰面

或其實根本　在這道牆背面

或是有一天　當你在左轉

我便行向右　都不會遇見」

段落重複

「是誰在對岸　露台上對望

互傳著渴望　你熄燈我點煙

隔住塊玻璃　隔住個都市

自言自語地　共你在熱戀」

重復三次，表達出心靈距離近的含意，雖然身體距離遠，是詩主要思想。

隱性重複，本詩有意義、類型、功能。

意義：

1 . 想要認識對方：「我有無見過你呀？」、「另一本將來送俾你丫！」

2. 存有疑問的句子：「是誰在對岸」、　「你會唔會用過? 」、「李泰祥o既新唱片你買o左未呀？」、「如果你識我o既話」、「我懷疑我o地人生裡面」、「我今年會收到D乜o野聖誕禮物呀？」、「我懷疑o個次把聲好沙o個個係你」、

• 類型：地點的意象。有星球：地球和月球；地點內包含七大洲提到

亞洲、南美洲、南極洲、歐洲、和波斯灣是代表歐、亞、非洲的連接處→代表不論在地球或月球、任何地方我們之間的情感不會因為遠而改變。

• 功能：給予方向的功能如燈塔、左、右、上、下。

對比原則

• 語言層面：上下、左右

• 語意層面：你我、現在將來

以上分析可以見把歌詞當新詩分析，可以讓我們更了解填詞人想表達的含意，和詞中意境，因為細分意象和重複的字詞，可以一目瞭然其中意義。

如下面意象上─關係：不確定的、曖昧的

不確定的	曖昧的
但誰會來電
燈塔中誰人在約會我	不必真正遇見
是誰在對岸	互傳著渴望
自言自語地	共你在熱戀
當我在左轉你便行向右	終不會遇見
可不可按住你	露台上對望
二零零零年零時零分
我有無見過你呀？
我懷疑我o地人生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