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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4月18日 星期三

〈非情歌運動下的盧氏情歌〉



撰文:譚志恒

80年代,樂壇風氣以情歌為主流,詞人大量創作以男女愛情為主題的歌詞。1983年盧國沾有感情歌氾濫,於是針對「無情不為詞」的現象,發起了「非情歌運動」。雖然發起這運動的目的在於鼓勵詞人創作愛情以外,其他題材的歌曲,推動樂壇多元化發展,但盧國沾其實並未有因此而停止創作有關愛情的歌詞。

是不是有人以為小弟反對歌曲讚頌愛情呢?其實並不!千首歌詞裡,我寫情甚多,而且多少反響了自己的愛情觀念,逐年改變…… 實在我不反對愛情歌曲,只反對把情歌寫得毫無體溫,而淪落至廉價「大出血」的地步。
詞之言情──盧國沾專欄文字拾遺

因為他視歌詞乃市場上的商品,與聽眾的喜好有密不可分的關係,而作為生產這些商品的詞人,在創作上其實沒有可能完全漠視主流。

以社會性的問題來作歌詞的內容,不是沒有人能做,而是要顧及唱片公司的要求。商業社會的市場需要,是阻礙這類題材流行的要素。這並不是填詞作曲者的責任,而是香港社會根本對此題材不感興趣,就是勉強推出市場,亦不受歡迎,缺乏商業價值。」       
香港大學文學院:《文與藝八六:中文歌詞在香港——盧國沾訪問》

「在商業社會,無論搞甚麼藝術,都必須考慮,有幾多群眾接受它……但是任何創作,都是給人享用的。因此,我們說:商業社會裡的演藝,必須投觀眾口味,亦無可厚非。我們若客觀地看,就會發覺:任何表演,跟任何物質上的生產,都逃不了一個客觀需要,是人的需要。要是沒有人需要的,我們沒可能從事生產製作。」                           
 〈盧國沾談文化商品與歌詞〉

而事實上,在他最積極創作非情歌的這一年(1983)裡,真正流行的實在不多。1983年香港電台舉辦的十大中文金曲盧國沾並沒有得獎,同年的勁歌金曲十首得獎作品中,盧國沾亦僅得一首,但當中得獎的作品《漁舟唱晚》乃情歌。

第六屆十大中文金曲得獎名單(1983)
  • 鄭國江 〈赤的疑惑〉
  • 鄭國江 〈何必曾相識〉
  • 鄭國江 〈隨想曲〉
  • 鄭國江 〈偏偏喜歡你〉
  • 向雪懷 〈遲來的春天〉
  • 鄧偉雄 〈情義兩心堅〉
  • 林敏驄 〈常在我心間〉
  • 蘇來 〈你的眼神〉
  • 盧永強 〈要是有緣〉
  • 黃霑 〈世間始終你好〉
1983年度十大勁歌金曲得獎名單
  • 鄭國江〈今宵多珍重〉
  • 鄭國江〈赤的疑惑〉
  • 林振強〈倦〉
  • 林振強〈激光中〉
  • 黎彼得〈願你繼續醉〉
  • 盧永強〈一段情〉
  • 黃霑〈交出我的心〉
  • 向雪懷〈遲來的春天〉
  • 林敏聰〈常在我心間〉
  • 盧國沾〈漁舟唱晚〉
有人認為「非情歌運動」的無疾而終標誌著其失敗,本文並不打算為運動的成功或失敗下評價,而是想探討主張非情歌的詞人,在創作情詞上,又有甚麼特色,於這一個他所認為情歌氾濫的年代裡,有甚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盧國沾的情歌一直強調真、寫實,他曾以「常常見面,心靈溝通」來總結自己的情歌。而他的詞都環繞這八個字的正反兩面去取材,「常常見面」會帶來喜悅,不能「常常見面」則會產生悲苦;做到「心靈溝通」,固然代表了真正相愛,無法「心靈溝通」,最後就只會造成有緣無份、單戀。例如《緣份》一詞,寫的是離愁,詞中的雙方要分別,日後無法「常常見面」,以往的美好回憶都已過去,抒發的是離愁所帶來的悲苦,而且兩人無法再做到「心靈溝通」,最終甚至可能有緣無份。又例如《愛是這樣甜》,整首詞寫的是兩個相愛而且共處的人的幸福生活,當中的生活雖然只是主人公的期望,但卻可見他們對未來是樂觀而且甜蜜的。兩人可以「常常見面」,歌詞中亦流露喜悅之情,兩者達到「心靈溝通」,真正相愛。可見,在題材的選擇上,盧氏情歌往往圍繞這八個字發揮。

《緣份〉:
「沒有一聲再見,沒有半聲悽怨,淡淡去但無言。」
「我已不敢再說,來日可相見。」
你我相隔多麼遠,哪年哪天可相見」
《愛是這樣甜》:
「期望每朝早 起身一吻紅的臉  共回味情夢最甜 新鮮早餐奉獻
「期望每朝早 返工衣著同挑選  一切一切共分享  愛是這樣甜

著名樂評人黃志華曾於〈盧國沾初論〉一文中提到:「環顧盧國沾的作品,主要分為「情」歌與哲理歌兩大類。」的而且確,盧國沾的哲理歌詞寫得相當出色,《每當變幻時》、《明日話今天》、《成敗轉頭空》等等都是他較出名的哲理歌。但其實盧氏所創作的情詞裡,都或多或少的帶有哲理意味,寫出了大家都感受過但說不出來的人生經驗和道理。例如《緣份》寫與情人離別,這是人生常見、必經的經歷,但詞人表達了光是回憶是沒有可能證實與情人會否有結果,若我們沉醉在痛苦的回憶中乃徒然,因為始終要面對現實。又如《只求相愛過一生》,就寫出了與情人相愛過一生,看似易事,但人生有太多變數,這件看似容易的事,其實並不易。即使最後找到相愛的人,這個陪伴身邊的人又未必是最了解自己的人。盧氏的詞作,哲理詞當然有濃厚的哲理意味,但其情詞亦多少帶一點哲理思想。

《緣份〉:
「每段美好的片段,腦海一再閃現,是否能證實曾與他有緣?」
在困苦中百轉,但結果在眼前,事實證實無緣。」
《只求相愛過一生》:
問人生世上  有幾多意義  只求相愛過一生  做到這點也不易」
「可惜真愛找到不易  茫茫前路更未知」
「癡情綁我在你身邊  但你可知我心事」

盧國沾曾於〈歌星與歌〉第十期專欄提到:「我認為若有人因愛情而搞至一身傷痕,是人生最有成績的其中一次……所以我從來都用「歌頌」的立場寫「愛情」,如果主人翁是受了傷在罵人,我雖是寫他罵人,也在歌頌他過去一段快樂……。」在寫愛情這個題材上,盧國沾認為愛情始終是偉大的,即使有所犧牲,仍能獲得心靈上的滿足。因此,他喜用「歌頌」這個立場去寫愛情。《緣份》雖寫離愁,但詞中沒有使用煽情、過份悲傷的字眼,只是淡然的抒發情感,兩人雖受愛情的傷害,但均認定了從前的回憶都是美好的,詞末更帶有冀盼,是以即使無法開花結果,但亦因過去的美好而滿足。又如《愛情街》一詞,寫男方決意要遠行流浪,女方則願意放下一切,相依相隨,詞中可見盧國沾所認為的愛情是偉大的,因為女方從心靈得到滿足,於是甘願犧牲,跟隨情人遠走。由此可見,盧氏情歌不管寫甜蜜的愛情,還是愛情帶來傷害,他的著眼點都是現在或過去的快樂,而非一味的賣弄煽情悲痛。

《緣份》:
沒有一聲再見,沒有半聲悽怨,淡淡去但無言。
每段美好的片段,腦海一再閃現,是否能證實曾與他有緣?
你我相隔多麼遠,哪年哪天可相見?那處境可會改變。
《愛情街》:
「男:我也許過一天 便會走 赴約他方
「男:我若流浪 能否結伴流浪
「女:願我一生 也跟著你 萬里奔波 在你身旁

盧國沾雖曾積極發起「非情歌運動」,但絕非反對情詞的創作,只是不滿因為市場需要而粗製濫造的情況,相反,他於「非情歌運動」下仍然身體力行地創作情詞,以「常常見面,心靈溝通」、富哲理性、歌頌愛情等幾個特點,建構一系列極具個人特色的盧氏情歌,立足於這個情歌氾濫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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