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不足的愛情

作者：許志浩

〈美中不足〉一曲在二零零四年推出，雷頌德作曲，黃偉文填詞，並由許志安和葉德嫻主唱。對於歌曲的定義是「合唱」或是「Feauturing」，曾經引起廣泛的討論，亦間接提升了此曲的知名度。〈美〉一曲曾於二零零四年的叱吒樂壇頒獎禮中得獎，填詞人黃偉文在領獎時曾經這樣說：「爆大冷。」對於〈美〉一曲能夠得獎，黃偉文第一具說出口的，竟然是爆大冷，教人摸不著頭腦。到底為甚麼會爆大冷呢？這就可能與〈美〉一曲所體現的一段特別的愛情有關。

環顧當今樂壇，情歌比比皆是。若以單純閱讀的方式去了解〈美〉一曲，亦見其為一首情歌，沒有甚麼與眾不同之處。但若細心分析，卻又會發現這首歌與一般的男女合唱情歌有所不同：一般的合唱歌曲主題，多以情人之間的離、合、恨、愛、怨作為主題，例如二零零三年前由陳慧珠和李克勤合唱的〈愛一個人〉：

當真正願意愛一個人　沒法再愛更需要恨
要奮不顧身　繼續遺憾
誰計較　有沒有開過心（誰有錯　錯極也不扣分）

當不計代價愛一個人　大概我也免不了私心
痛苦使我興奮　連錯愛都吸引
亦顯得我　神聖犧牲　作陪襯

又例如二零零五年由李克勤和容祖兒合唱的〈刻不容緩〉：

遲來一秒鐘　遲疑一秒鐘　良緣永遠這樣斷送
遲來一秒鐘　仍然等你來告白　何事你都未動容
明明在附近　又不告訴你　太多戀愛這樣告終
怕在離場後接到遲來情信　其時和旁人在抱擁
拖一拖　等一等
怕這點激情最後和緩
拖一拖 等一等
終於知表白刻不容緩

以上兩首合唱歌，都以男女感情為題，〈愛〉一曲是一對情侶由結合到分開：「當真正願意愛一個人，沒法再愛更需要恨」，而「錯愛」、「遺憾」、「犧牲」、「陪襯」等都是典型形容愛情終結，自傷自憐的一些字詞。至於〈刻〉一曲，則是強調若然愛一個人的話，就不能拖，必需盡快告白，不然感情將會失去：「遲來一秒鐘　遲疑一秒鐘　良緣永遠這樣斷送」、「明明在附近　又不告訴你　太多戀愛這樣告終」、「遲來情信」、「終於知表白刻不容緩」。這曲強調「遲」，以生活化的方式來演繹，就是「Timing」的重要性，指出若然是喜歡一個人，必需表白，不然時間過後，這段戀愛將不再屬於你。

與上面兩首合唱歌相近，以情侶關係的離、合、恨、愛、怨作主題的歌曲，還有〈好心好報〉、〈好好戀愛〉、〈傷對論〉等等。〈美中不足〉當然都有涉及這些元素，但是在字裡行間卻體現了一種不同的感覺，到底這種不同的感覺源自哪裡？我們先看一下歌詞：

回去　回去找命裡的伴侶
別要他(她)為你等下去
待你好是我不規矩　我有罪
其實不對　但我想試下去
是否會變合拍的一對
你別賠罪　如無我准許
怎麼會闖得進情慾禁區

由於本文不是歌詞內容分析，所以本人不打算作完整歌詞文本探究。這是〈美〉一曲正歌部分第一段，一些字詞似乎與一般的情人對唱歌曲有點不同，例如「命裡的伴侶」、「罪」、「情慾禁區」。情侶相處的階段，鮮會以「命裡」作形容，因「命裡」有一生一世的感覺，因為婚姻的盟誓就是以「一生」作為時限的，所以這裡的「命」應該也帶有「一生」的意思，命裡的伴侶就是婚姻中的另一半。而「罪」這個字就更加傳達一種比普通情侶關係不同的感覺，帶有強烈的錯誤意思，甚至近乎宗教意識（基督教的核心即為人皆有罪，而罪是一種完全的缺欠、虧缺，是極端的錯誤）。一對戀人處於拍拖的階段，就算出現第三者，或已不再愛這個人，其嚴重性亦不至於成為一個「罪」。

此字的強烈性應用場合更應在一段婚姻關係中，是一種對於破壞婚姻關係的指控（在一段原本完好的關係之中，出現了破壞關係的外力。人選擇了這種外力，破壞完好，罪就出現了），是道德的缺失，生出如「罪」的內疚感。最初接觸這首歌的時候，「罪」這個字就深深的影響了對於這歌曲的理解：為甚麼要這麼嚴重？因此，我認為「罪」是這首歌點題的重要字眼。至於後面的「情慾禁區」更是相呼應，這個愛已經違反了道德，成為了一個罪，似乎是在情侶關係中出現嚴重的背叛，是對罪的具體補充。

後面的部分，字詞更出現合唱歌少用的段落，如「遙望你跟他的未來是那樣諧和
」、「來日你安穩的共兒孫看著銀河」。祝福的部分在合唱情歌亦不是罕見，例如〈愛一個人〉：「亦顯得我　神聖犧牲　作陪襯」。〈美〉：「遙望你跟他的未來是那樣諧和
」就是一種祝福性的段落，祝福愛人離開自己後與能與別人有美好的未來。但是特別的地方是「來日你安穩的共兒孫看著銀河」，我們不多見提及分手的歌曲會有「兒孫」這個部分，最多也只有祝福分開後生活愉快，主要是個人化的。祝福長達兒孫，是少有的。可是，對方若是已有子女，則這一句歌詞就成立了。

綜合以上種種，大概也可以得出〈美〉一曲的愛情是違反道德的，是世界所不容許的，甚至乎對方已有子女。大概到了這裡也明白，就是一段婚外的戀情。既然是婚外情為題的歌曲，黃偉文的「爆大冷論」就變得合理了。一般的合唱情歌，上文已提及，都是已描寫情侶之間的生活和所發生的事情所為題材，〈美〉亦是其中之一。但是〈美〉的情人關係卻是發生在已有的關係外，一段婚外之情。可是這是否等同〈美〉一個承認婚外情？

我們可以從第二段的副歌得到提示：
願你先撇下我　未到結束便離座
留低最燦爛的花火
來日你安穩的共兒孫看著銀河
萬天的星火　想得起我麼
下半生各自過　仍在記憶外留座
懷中有過盛開花朵
除掉結果　其餘得到過
期盼你故事到結局
常記掛那美中不足
會是我

「留低最燦爛的花火」、「懷中有過盛開花朵」，對於這段婚外之情，雙方都有投方真的感情在當中，因為回憶的花火是燦爛的。但是後面「下半生各自過　仍在記憶外留座　懷中有過盛開花朵」，二人的愛是發生過的，但是最後二人還是分開作結（婚外之情中，二人都有原本的家庭，二人最後都選擇回到自己的家庭中，或許是因為強大的道德意識把他們拉了回去）。黃偉文以婚外情的真感情，他大概是予以認同，但是到了歌曲完結之時，因著道德規範和婚姻之約，行婚外之情的人終需要被拉回原來的生活中，這就是〈美〉一曲與一般合唱情歌在愛情上有所不同的地方。

婚外情，只要雙方有付出真感情，也是一段真正的愛，是美麗的。但是，他們在選擇婚外的一方以先，已經先對另一半作出了愛的選擇。因此，他們對於婚內、婚外的情，都是美者，但是卻不能給予完整的愛情，是為不足也。